一开始本来没什么事发生,过了一会儿,这颗树如同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竟然迅速又生出了一些枝叶,不过须臾,略有光秃的树干上已是枝繁叶茂,与最初所见截然不同,阮沨泞还没惊讶完,树丛之中似乎传来切切嘈嘈的声音,她灵敏地感觉这动静有些耳熟,心跳也随即加快了一些,目不转睛,那里钻出来一只深褐色的虫,足足有大半个手掌大,正朝她放血的手慢慢爬来!
阮沨泞不敢动,待它爬得近了,发现它生得实在诡异,浑身披壳,后窄前宽,头胸不分节,一对复眼发着幽幽的淡光,四对行动灵活的附肢牢牢扒着身下,还有尾末一排倒刺,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但这毒虫来到阮沨泞的手边却没有任何敌意,反倒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舔舐她的血,她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只巨型蛊虫。
等到可以把手拿下来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转身看见扶鄢嘴唇直打哆嗦朝她走来,一双冰凉又老皱的手颤颤巍巍抚上她的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蹙眉,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是这触碰却让她的身体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是全身上下感应到了什么骨血里难以忘怀的东西,她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看见她的眼里尽是慈祥与爱意,阮沨泞忽然有些慌乱,退后一步错开了她的手。
那只手于是剧烈抖动起来,加梵看不下去了,叨叨大喊:“老东西你还磨蹭什么,这都通过验证仪式了,还不告诉她真相,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扶鄢回了神,收手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屠叶叹了口气,走上前对阮沨泞说:“阿泞,别害怕,这是你亲外祖母啊。”
短短一句话,让阮沨泞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错愕无比。
外祖母?
巫族长老是她的外祖母?她其实是巫族的人?
这未免太过荒谬。
望着面前的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继续退后,加梵一看就怒了,大骂道:“你娘白眼狼为了男人狠心抛下你外祖母而去,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愿意认祖归宗!果真是白眼狼生下的小白眼狼,一个德性!”
“加梵长老慎言!”屠叶扬声制止她还要继续的难听言论,她只得冷哼一声,恨恨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会。
作为族长,屠叶清楚有些事是一定要说清楚的,她对已经震惊到无言的阮沨泞开口:“阿泞你可知,你为何说不了话?”
阮沨泞几乎是不假思索比划:“因为年少时的一场风寒。”
“如果是因为风寒,那一定是不可逆的,对么?”屠叶轻飘飘地说完,目光平静等待她的反应,心细如尘,她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听见屠叶继续道,“倘若我们可以让你重新拥有声音,你是不是就能够相信了?”
寥寥数语,打得阮沨泞心底那点仅存的坚定信念也消散了,腿有些发软,腰板依旧笔直,定定地问:“真相究竟是什么?”
“你方才用血液引出的,不是别的,正是我们巫族圣女赖以传承的母体蛊虫。”屠叶声音不大,一件一件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终于拼凑成了阮沨泞所不知道的故事全貌。
“我们南疆巫族的先祖们,最初发现一种特殊的虫子,可以炼制成能让人的身体减缓生长速度的特殊蛊虫,先祖们认为这极有可能炼制出长生不老之蛊,于是疯狂地种下,改良,又种下,可惜的是,他们并没能如愿,大部分人都因此而失去性命,特殊蛊虫大量死亡,巫族子嗣相继凋零,先祖们终于意识到逆天之法不可行,慌忙想要补救,但接下来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活下来的只剩下母体蛊虫,而被种下子体蛊之后仅存的几位女子身上,蛊虫接连发生异变,让这些人伤口愈合速度加快的同时,身上的血液无一不是变成了毒血,而这些毒血又被发现能够培养出更多种类的蛊虫,巫族因此靠着这些多种多样的蛊虫重新崛起,发扬光大,接下来先辈们发现,这种毒血蛊会随着母亲的生育而遗传到孩子的身上,而母亲所有的毒血症状都会慢慢消失,这便是圣女的由来。”
听完这些话,阮沨泞由内而外有一种反胃感,并且愈演愈烈。
任突然谁知道自己身体内有一只蛊虫蛰伏了数十年之久,暗暗随着自己从小生长到大,应该都会一时难以接受地犯恶心。
缓了好一会儿,阮沨泞才强压下不适问:“所以,口不能言也是这毒血蛊带来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