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不会背叛他,后者令他无法背叛她。
伊恩不相信有人会接纳完整的、原本的自己,却也不愿将就。只展露无害迷人的那一面吸引来的都是终会对他失望的家伙。更加致命的是,他同样不相信以自己的恶劣根性,真的会对某个人长情。可越清楚这两点,他就愈渴望不可能。
而他竟然如此想证明艾格尼丝就是那个不可能。
艾格尼丝确然接受、又或者是容忍了他。但她并不相信他,所以她即便有再多疑惑和不安,也不追问、不倾吐,固执地维持着与他最后一臂的距离。才摆阵对垒她就已经准备好随时撤退。就好像这么做,当他有朝一日放弃她时,她就能毫发无伤。
既然如此,他现在最想要的……
自然推导出的答句才在脑海中现形便被碾碎。
真是愚不可及,比情窦初开的毛小子的胡话还要荒谬……他以能想到的一切恶毒话语责骂竟然这么想的自己,撑着墙面站起来,在再次难以自抑地编织什么离奇的妄想之前,步履蹒跚地想要逃离这里。
视野虚实重叠,头昏脑涨,跌跌撞撞。无人的庭院,结霜的水井,昏暗的走廊。
跑得太急,他感到头晕恶心,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不能驻足,只要缓一缓,便会被耳畔嗡嗡作响的重压逼得吐出来,犹如喝了太多劣质的酒。
直到远离了艾格尼丝的住处,伊恩才摆脱了被病魔缠身似的浑噩状态。
天际已然开始发白,他驻足回望,像在凝视一个开始淡去的噩梦:
他在那扇小窗下彻夜徘徊的事,艾格尼丝永远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晓。
而眼下在红堡还有一个值得盯梢的对象。
伊恩侦查地形后,选择在正对与红堡连通的安杰丽卡修道院的松树枝头暂做休息。半睡半醒之间,他忽然被骚动惊醒。日上中天,他竟然昏睡了很久。
定睛看去,在修道院门前石阶聚拢了不少人,站在台阶高处的赫然是理查。他眉头紧皱,不悦地扁着嘴一言不发。而在台阶下方的是艾格尼丝。她今天发髻盘得特别高,纤长的脖颈从斗篷毛领中露出一大截,她仿佛感觉不到艳阳下格外晴冷的空气。她神情冷然,昂首盯着理查,似乎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