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为这些人送行的。
江孤昀眉心微蹙,又反复思量了几遍,才颔首,
“之前让人探过河流水势,今日正好涨潮,且下游已经让祥林叔带人接应,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寻实他们并不全是精通水性。”
“但有旁的族人照应着,想来也不会有事。”
江雪翎又不禁望了望前方,言卿已带人下山,她和齐语冰走在最前头,今日一大早便阴风阵阵乌云笼罩,山中天色乌压压一片。
他心中又是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须臾又不禁顿住。
江孤昀瞟他一眼,见少年脸面苍白,眼底也好似熏染出一抹淡青之色。
自从那日去过医庐后,小六就总是夜不能寐,偶尔夜间休息,也常被噩梦惊醒。
他心下一叹,“你若实在不放心,便绕路去下游,介时跟祥林叔他们一起接应。”
江雪翎一时哑然,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做戏做全套,妻主外出,但村子里也需遮掩一番。”
听他这么说,江孤昀神色一顿,但并未言语。只是再度抬头,看向声势浩荡,正往山下而去的那群人。
其实,这一幕,他便是做梦也想象不到。
虽说这主意是他出的,可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犹若针尖对麦芒,彼此针锋相对,
明面上或许假做恭敬顺从,但其实许多人早已从骨子里恨透了这些妻主娘子们。
可世事无常,偏有如此转折,
一位本该娇气贵重的妻主娘子,竟然在为了护住他们这些人而拼尽全力。
思忖之时,他心中忽而一颤,一直以来的淡泊从容仿佛裂出了些许缝隙,
但也不过片刻而已,他便不着痕迹地掩盖个干干净净。
“走吧,回去,这边也需照计划行事。”
他在江雪翎的搀扶下往回走,那步伐虚浮微微踉跄,平生一种苍凉之感。
而不久之后,老族长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从村子外带回一些人,那全是来自隔壁村的,来自那个放牛沟。
放牛沟这地方从前以养牛而闻名,不过自从官媒分配了妻主娘子后,这些人饲养的家禽牲畜也全都卖了换成银子供那些妻主娘子们挥霍。
本来两个村子多年宿怨,比如开春时为了浇灌田地而抢水,又或平日两个村子之间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摩擦,双方算是交恶已久。
但,这不是言小娘子划分土地,把此地变成了“青山领”,整个山头都成了人家言小娘子的,住在山里的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附属品。
所以老族长今日请来放牛沟那边的老村长,名义上是来这边觐见的。
“这事儿怎就如此突然?”
牛村长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问:“那些妻主娘子向来娇贵,都嫌咱幽州这地方苦寒,何况咱嵊唐县又是苦寒之中的苦寒,每年冬天都得冻死不少人。”
“她们拿这儿当成穷乡僻壤,一个个迫不及待赶紧繁衍女婴好尽快离开。”
“可这言小娘子是疯了不成?”
“怎就在此地迁户,还在此地安家落脚,划分了一整个山头作为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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