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予冷冷反问这个小太监,心里恼恨逐渐升起。
难怪今日眼皮自她进了含元殿内就跳个不停。
果然,现下就应验了。
卿予还要自辩,又有个宫女挡在她身前。
“林大人,别乱动。”
有一双手在她后腰上探了探,“圣上,贵妃娘娘,佛珠找到了!”
一串圆润的白玉珠子,点缀着长长的碧玺流苏,从她蹀躞带上摘下来。
座中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转过来。
“都知道林大人拮据和贪杯,但是此番也太过胆大了。”白贵妃兄长,武威侯白子杨取笑道。
而卿予怒极反笑,窃贼窃得赃物怎么会这样藏匿吗?
但适才离席之人只有她,这今夜就是一场对她环环相扣的栽赃陷害以及蓄谋的羞辱。
果然,——
“你人赃俱在,当如何狡辩呀?”
李皓宇端坐于御座之上,心里一阵窃喜。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玩味。
很好,这一次,林卿予又要落到他手心里了。
他就想收拾她,就不想见到她到处蹦跶,却心里没他的模样。
或者只有那样,深藏着的那些惶恐,语塞,孤独,疯狂的思念,以及无尽的妒意才能消除。
此时,李皓宇高高在上,就等着卿予一如当年,那般娇嗔软糯,好好求他一求。
就算带着心眼算计和目的,他也愿意放下身段,和她破镜重圆。
卿予看着御座上的暴君前夫,不明白此时他为何一副小肚鸡肠,耿耿于怀的模样。
沉吟片刻后,她朝李皓宇敛眉拱手,“还请圣上明鉴,臣一向为人清白自持。”
她可是出自四世三公,百年孤山的林家嫡女,自小就在金石古玩的堆砌中长大,也受尽了诗书礼乐的熏陶。
况且她还曾十里红妆,嫁给当朝太子。
李皓宇盛宠她时,别说佛珠了,就是她想捉个活佛来烧出舍利,离经叛道的他,也一定会满足她。
所以,见识过泼天富贵又一身傲骨的她,怎么会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去偷窃一串佛珠呢。
面对卿予的求助,御座上良久无声。
含元殿内又响起一声声嗤笑。
“林大人呀,圣上又没和你一起更衣,他如何明鉴你清不清白!”
“圣上,臣有事启奏,这林卿予筹办府学,连左丞相变卖宅子的五百两银子都收入囊中。她对告老之人,都忍心下手。”
“今日贵妃娘娘的一串玉珠,可值千金。够她开支许久了。”
“林大人,你就算如此拮据,也不能对贵妃娘娘的佛宝见财起意呀。”
面对毫无善意的诋毁之言,卿予默默看了一看大殿,——
武威侯,兵部侍郎, 很好,这些人,她的手,默默摸上了腰间的打王鞭,……
李皓宇冷冷望着卿予,虽说他依旧不发一言,脑中却纷纷扰扰,思绪万千。
就算林卿予为废妃,但出入朝堂。一言一行,都会有人监视呈报御前。
她在林府开府学,养了些孤儿。生活拮据,每每捉襟见肘。
她那样娇气又桀骜的女子,这一年来,俯首尘埃,过上了庶民一样的生活。
用于日常生活采买,阖府十人,膳食只八钱银子。她和仆,童同食共饮。
晨起,粗茶配胡饼。午膳糙米配素菜。晚膳不过素汤饼或清粥小食。
三日食一回肉。
朝堂之上,她越发形销骨立,眉目间却更是倔强淡然。每每上朝,从不抬眼窥视圣颜,也愿意顺着臣僚呼喊万岁,貌似规矩,实则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早就惹李皓宇心里暗火丛生。
是的,昔年青梅竹马,软糯娇嗔。
如今不仅心里对他并无恭敬,在朝堂上,更是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是的,比不爱更绝情的,是如今她对他的无视。
他是骄傲的天授之子,登极之路顺遂到不需要韬光养晦的君王。
这一切,如何不让李皓宇心底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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