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政务,李皓宇独坐紫宸殿厚重的明黄色帷幔之后,凝神望向手中握着的一颗鸡子大的明珠。
明珠光华璀璨,衬出他眼下的一片青影。
这几日的幽夜,无边的心痛与寂寞吞噬 着他,令人无法安眠。
可人前,他必须是掌控四方,杀伐决断 的帝王。
“启奏圣上,温将军密报,一刻钟前,林娘娘从文渊阁前去拜谒国公爷了。”
克奉从殿外急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回禀。
“提她作甚,无端坏了朕的心情。”
李皓宇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她要去惹谁,自有李寒星去救她。”
话虽如此,他却在须臾后起身,吩咐克奉给他取常服来,——
“去,给朕备马,朕许久未见外祖父,想他老人家了!”
克奉偷偷翘起唇角,圣上这哪里是想念国公爷,不过是怕林娘娘吃亏,找理由去白府救人罢了。
那日在紫宸殿内,两人再斗得和乌眼鸡一样又如何?
圣上的心是诚实的,骗不了自己。
爱与关心,都会在第一时间出自本能。
克奉特意取来一身蜀锦的白袍。
白袍上用银线绣了竹叶,
圣上还是王爷时,素来喜欢着白,既清华无双,又飞扬漂亮。
不论多远,林小姐总能从人堆里一眼就找到他。远远儿的,就如只小鹿般飞奔而来。
那时候的光景,多好呀。
太平盛世,一对般配的痴儿女,……
“狗东西的,发什么呆!”
李皓宇见韩克奉愣头愣脑的,心里着急,忍不住斥责他。
克奉赶忙收回久远的思绪,伺候皇帝更衣。
果然,立身黄铜镜中,隐隐绰绰出现了一位白袍玉冠的矜贵身影。
李皓宇只潦草的看了铜镜一眼,就大步往外走去。
嘴上还在抱怨,“这林家的人,只要入了朝堂,一个个的胆儿够肥。真是什么人都敢惹。真以为,谁都会像朕这般纵容她。”
“主子爷,你等等奴才呀!”
克奉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却怎么也撵不上走得脚下生风的皇帝。
要抄最近的道去国公府,恰好要经过文渊阁前的裕德门。
远远儿的,就见两个低阶的官员交谈着行来。
“这个林卿予,不过是圣上早就玩腻 了的女人,如今却还不死心,还想借着为圣上纳妃的机会向上爬。”
“哈哈哈,邹贤弟,你可知她怎么博得这个差事的吗?”
年长一些的官员,笑得一脸猥琐,
“听说算账那日,这个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从圣上寝殿出来,才换得了圣上给她这个差事。
“什么玩意呀,她想往上爬,还要我等缴纳银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个下堂妇,自己个儿爬龙床不够,还要为圣上送钱送女人。你说那光风霁月 的林大学士泉下有知,怕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哈哈哈哈,你还别说,这林卿予细细瞧着,就是生得标致,要是有机会,能……”
两人谈得兴起,声音轻薄而高亢,并没有太多避讳。
此时又有小吏在搬运书册。
那厚重的典籍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谁也没注意一身白衣锦绣的李皓宇就伫立在小道一侧。
此时他眉心拧紧,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却按捺不动,极有耐心的等两人走近。
“不要命的东西,竟敢妄议朕的爱卿。韩克奉,这些说混话的人,舌头和手,都不能要了。”
他“砰砰”几脚,把两个文官一一踹翻在地。
“圣上,饶命呀!”
“圣上,小臣并非刻意冒犯小林大人呀。”
不知道这魔王从何处出来,地上的两人脸都吓白了,浑身哆嗦,只顾得一个劲磕头求饶。
克奉手一挥,几名高大的禁军过来,把人拖走了。
李皓宇一拂衣袖,抛下身后鬼哭狼嚎的一切。
……
白国公府内,卿予正与太后生父,皇帝祖父的老国公爷白闻柳一道对弈。
卿予以手撑脸,苦苦思索。
她捻着一枚墨玉棋子,久久无法落子,最后不得不嗟叹一声,朝白闻柳拱手认输。
“晚辈技不如人,技不如人!”
白闻柳捻着雪白的长须,乐呵呵的说,“五年了,还没人能在老夫手下挺过半个时辰。今日能与小林大人切磋,可真是痛快!”
那些登门的人,就算身怀棋艺,碍于老国公的身份,也不敢放手实战,每次下棋都惹得老头儿心痒难耐,过不了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