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弟兄?也是仇雠(1 / 2)

“你父皇前朝有事耽搁了。饿了就先用些糕点。你皇祖母宫中的桂花糕,你自小就喜爱。”

皇后见了他,换上了笑脸。

今日正逢初一,是皇帝陪伴皇后的日子。

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从香几的青玉盘中,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一面细细嚼着,一面对着皇后撒娇:“母后,剩下的桂花糕,我都带回府邸去。”

“你这孩子,难道还能少了你一口吃食。”

皇后沉吟片刻,眸中带笑,看向九王:“阿梧,今日母后有些疲累,你且先回府去。”

他赖着皇后又说笑几句,行了礼退去。

一轮冷月悬挂在柳树早已经枯萎的霜枝上,竟衬托着这深深帝宫幽暗而诡异,总让人担忧那月影深处会不会窜出将人突然吞噬的怪兽。

他轻轻踱步走进勤政殿,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守卫的禁军和宫娥噤声。

在北郊行营跟着镇国侯刘协练了近十个月的兵,胸中颇有关于行兵布阵的心得要与父皇分享。

高高的灯树上明珠覆盖了暗色的锦缎,帝王理政的大殿因为灯火晦暗更显得威严而沉寂。

一人高的螭龙鼎依旧不倦的焚着兰香,吐着雾。案牍上奏折如山堆叠,山水笔洗上驾着朱砂笔。

殿中无人,也见不到皇帝身边随侍的大太监罗诘。

一个小黄门从角落处转出来,跪伏在地请安,同时回禀,皇帝在半个时辰前去了皇后处。

“胡说,路上并未——”他一愣,随即掩住了嘴。胸腔那处倏忽下沉。

他掸掸衣袖,正了正发冠,勉强压抑住满腔心火,往丽妃居住的承恩宫走去。

行到承恩宫的夹道前,遇到一个捧锦盒的小黄门,

他捂住黄门的嘴,拖了他到僻静处。将其剥了衣裳,抽出腰带捆了。

石壁下,片刻之后转出位青衣窄袖的少年宦官。

他唇红齿白,目如晨星,行走间,身姿隽秀而挺拔。

小黄门身影孤单,掩映在崎岖嶙峋的怪石中。他的目光越过人流,怅然的看着殿内。

承恩宫殿门处,各色宫灯逶迤一路,挨挨挤挤,悬挂了整个长廊,密集如繁星,煊赫如白昼,照耀得一切华丽丽,明晃晃。

伺候的黄门宫人,鱼贯进出。手中捧着各色的佳肴,珍奇的珠宝,巧夺天工的绫罗,络绎不绝。

奢华暖和,香花盛放,金玉堆砌的盛景,令皇后居住的凤藻宫遥遥不及。

望过去这一瞬,全身的血都冷了。衣袖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殿中不仅有父皇和丽妃,案牍旁立着一抹青衫淡影。

他凝神辨了辨,墨发金冠的锦绣少年,正是他六哥,丽妃所出的南安王李寒星。

李寒星凝神思,展卷轴,挥神笔,下笔汪洋恣肆。

而他的皇帝老子,双目满是温情,与丽妃携手,正在观看他挥毫作画。

清朗的声音褪去往昔沉重而冷肃的威严,言谈中不吝夸赞。

“寒儿的画功越发长进了。”

没有君王的高不可攀,深不可测。只有慈父的怜爱嘉许。

他一时间愣住了。

那日因为孙果一事,皇帝震怒,他先是挨了一顿鞭子,又听那对混账父子说还想娶卿予过门,他冲过去,对准孙果的命根子,就狠狠踩了下去。

又为此挨了一顿梃杖。

受伤后,人还发着高热,就被一道圣旨送去了京畿行营。

他以为,天家威严,皇帝的父爱,就是严苛与规矩。

而他素日的不规矩,是父皇对他独一份的宠爱与宽宥。

可此时,乐人轻缓曼妙的歌声从承恩殿一角传出,余音袅袅,盘亘不绝——“星河影随风摇动,红绡帐下影成双。倾国倾城谁第一,歌舞箫声何时毕?”

乐人的歌谣,歌唱着帝王对丽妃的恩宠。

原来,凤藻宫中,原配嫡妻。长夜寂永,诺言空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