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祁明挥手。
祁明没动。
他们又一次经过的时候,祁明过去了。
街道上依然在下雨,祁明感觉到雨水好像流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很冰冷。
眼前的街道逼仄,而昏暗,老旧的电线杆,废旧生锈了扔在路边的自行车和铁皮,已经不少褪了色的塑料袋,那塑料袋落在了地上,路边堆积的泥土有一点掩盖着那各种失去色彩的包装袋。
祁明甚至注意到生起了青苔的老旧墙壁,他望着那个石头的砖缝,似乎能感觉到脸被压在上面,被摩擦挤压出擦痕是什么样的感觉。
火辣辣的,泥土的味道会混合着雨水涌入鼻尖,带动着雨水和泥土的腥气。
以及其他的味道。
这是上辈子,原主被司震启赶出来后,出来打工的地方,因为脸上的疤痕,他被当成半残疾,找工作有些困难,于是祁明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玩具工厂,工厂是打零散工作地方,工作的内容就是组装,在流水线上挑拣,很简单,没有什么技巧,即便脸上有一个几乎是致残的疤痕,祁明也能在这里混口饭吃。
那时候原主总是在想,为什么他一个小少爷能够沦落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因为那疤痕,或许是因为没有疤痕的那张脸又格外的美艳而妖异,可能在宋墨白送出了那双翅的蝴蝶时,那妖异的半张惊恐半张美丽的蝴蝶,就已经足够证明他本身的异类。
有时候祁明想,如果另外半张脸没有那么好看就好了,如果那半张脸没有那么像宋墨白,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或许他在有那恐怖的疤痕后,如果另外半张脸是普通的五官,可能还会获取别人的怜悯。可如果另外半张脸长得如祁明这样好看,他人看到祁明被疤痕毁掉的脸,只会觉得痛快,在看到祁明的脸生起不适后,又会有几分因为疤痕摧毁这种容貌的强烈的愉悦。
可现在祁明想,答案不过是他虽然有少爷的出身,却没有少爷的命,仅此而已。
甚而,祁明现在想,他这样的脸幸而是出生在富裕的祁家,若是出身在一个为生活奔波的穷苦家庭,他能过得更辛苦。
祁明这么想着,他就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
在梦里,祁明慢悠悠地沿着那条小道往前走,那种冷,像是被阴寒雨水渗透全身的阴冷感更重了。
前面那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性在往前走。
祁明也跟着他们往前。
身体好像也跟着隐隐若现地疼痛起来。
祁明的情绪却异常平静,与在祁家看到祁天文的痉挛与震颤、甚而显得不正常比起来,祁明显得很冷静。
他走过了几个台阶,突然隐隐听到了一点点哭声。
那哭声很轻,很细,猫一样的哭声,丝丝缕缕的声音就像是细微有些刺痛的针,扎在耳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