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
“那你随我一起进殿吧。”
明安的寝殿大气雅致,殿内摆设考究,桌上有些糕点,谢姝拿出袖筒内的银针试验了一下,并未见毒。公主的床前有个妆台,妆台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谢姝的注意。
那是一件半成品的刺绣,绣的是鸳鸯戏水,只是这绣工一看便不是上成。
“这是公主绣的吗?”
婷玉看了一眼答道,“是,公主说要在出嫁前完成,送给卫侯爷,比绣坊呈上来的更有心意。公主自幼便喜欢学习兵法策略,甚是瞧不上女儿家闺阁的玩意儿,这次为了卫侯爷公主想自己来绣。可惜,这件绣品再也没有完成的那天了……”说罢眼泪便又成串的掉。
谢姝想起明安死时的那个笑容,想必在路上,她还算着日子,想要亲手绣个喜帕送给夫君,所以才会这般喜悦。
她心情又添了丝沉重,红颜薄命,最是令人惋惜。
“公主近日状况可有异常?”
“并无,”婷玉摇了摇头,“若是非说近日有何变化的话,就是公主在服用桃夭阁购来的玉容汤。”
“桃夭阁?”谢姝一下子便想起了开在她们家雪落居对面的那座小楼。
“但是太医院验过了公主才开始服用的。”
“今日公主吃了什么?”
“今日公主是在淳英公主那儿用了早饭,回来便梳洗出门了,说是午饭要在侯府用。”
淳英公主是圣上的二女,生母便是当今皇后,而明安公主的生母在圣上做滇南王的时候便因病去世,后被追封为皇后。明安和淳英年纪相差不大,自幼便玩在一处,因此便感情深厚。
谢姝边检查着寝殿的每一处细节,边听婷玉讲这些宫闱之事。她把胭脂融于水中,挨个验过,都未见毒,绣线,发钗等等也都查验过,结果毫无头绪。
“今日谁陪的公主去见淳英公主?”
“是乳娘。”
谢姝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谢姝起了马便往侯府赶。
刚进侯府,便有下人迎了上来。
“谢少卿,请跟小人这边来,侯爷和韩侍郎都在等您。”
卫承这侯府实在是管的好,下人全都是令行禁止,颇有眼力见儿。
她跟着引路人来到了侯府的东北角,短短几个时辰灵堂居然已经布置妥当,明安也已经被安置在一个红色漆棺内,棺身用金漆描绘着四神,颇为华贵。
卫承坐在堂内的一个角落,脸庞淹没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韩晏在灵前慢慢踱着步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姝进入灵堂之后一言不发,直直的走到灵前,取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人生于世间,便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处于何种境地。
上一次见面,谢姝跪在堂下,明安站在堂上,脸色苍白却神情坚定的为一个侍女讨回公道。
而这一刻,她躺在棺中,与谢姝死生相隔。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么?”见谢姝整理好了情绪转过身,韩晏才上前问道。
“整个公主的寝殿查过了,没有异样。”谢姝摇了摇头,“你这边呢?”
“叫乳娘帮忙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外伤,是毒无误。
“乳娘可还在侯府?”
“在,她还要为公主守灵。”
“好,我还有话要问她,不过在此之前,”谢姝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绣了一半的鸳鸯。“卫侯爷,这个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
她走到了卫承的面前,伸手将绣品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卫承神色如常,接了过来。
“这是明安公主亲手所绣,公主自小喜武,从没学过女工。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做的,想要当作喜帕送给未来夫君。”
想了想,谢姝又补充道,“是我擅自做主拿了出来,想着若是侯爷肯收下,便是对公主心意的一点慰藉。若是侯爷觉着为难,想必公主也愿意将这方喜帕带走,便陪着公主下葬吧。”
卫承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她,点了点头。“多谢。”
他站起了身,这样近的距离,谢姝感受到了与之俱来的压迫感。她本来身高就不矮,又穿了方琼雨特制的鞋垫,卫承居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他绕过她,拿着那方喜帕走到了公主的漆棺前,放进了她手里。
谢姝倒也不意外,拱了手拉着韩晏便退出了灵堂,去寻乳娘问话。
直到走出了院子进了回廊,韩晏终于忍不住开口。
“一方帕子都不肯留,太狠心了吧。”
“是太过狠心了些,不过倒是令我有些改观。”
“啊?”
“他并未在你我面前做戏,做那些痛心疾首模样,说明他骨子里是有几分真性情。情未至深,又何来那些要死要活的戏码,不过是惋惜罢了,如同你我两人一样。不过终归是不同的。”
“是不同啊,天家赐婚的公主未过门就死了,这让世人怎么看啊。”
“倒不是因为这个,明安不仅是皇家公主,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试想一下这样品德贵重,身份高贵又真心爱你对你的女子死了,岂能不难过?只是侯爷这样的人不会明着表现出来罢了。
两人穿过回廊,步入前院。
“的确是令人叹惋,不过想想,就算是再好的女子,我若是不爱,也难与她朝夕相处。”韩晏道。
谢姝突然问道:“我们这次机缘巧合,也算是将侯府逛了个遍,这偌大侯府,你可曾见到一个女眷?”
韩晏摇摇头。
“感情最容易被拿捏。卫侯爷这样的人若是娶妻最看重的可能便是合适吧,”谢姝叹了口气,“位高权重,娶个没有感情且有足够自保能力的妻子,才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这么一说,倒也是个可怜人了。”
谢姝摆了摆手,“个人选择罢了,这次的案件,不知是冲公主还是侯爷来的。若真是冲侯爷来的,连公主身份都不足以让明安有活命的资本站在侯爷身边,那这背后的东西,可够我们查的了。”
还有一些话谢姝没有说出口,今天的事似乎可以证明卫承的选择并无可厚非,若今天是卫承的挚爱出了事,他想必也不能冷静的坐在那,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不过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挚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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