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成面色再以难掩阴沉,是了,陆正杨既然早就对自己这边埋伏了暗子,又岂会对自己没有防备?可笑自己一直侥幸。
他闭了闭眼,他知道,自他漏算陆青殊、小看她的本事,错算宛城一子之后,河北局势已经再无挽回。
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带回方氏、令陆青殊失望之时,就已经失去陆正杨的支持,为今日丢掉河北埋下了伏笔。
陆正杨却哈哈一笑:“顾泽成,谋算不成、恼羞成怒便直接行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情义?也罢,你虽不仁,本王却念曾经翁婿一场,最后给你一条生路。
如今你那方氏连同整个宛城,你心中记挂的所有人皆在本王手中,哦,还有你身周那些将士,他们的老小也都在河北,只要你交出大军,本王准你归降,如何?本王可以立誓,只要你归降,河北军上下本王一视同仁;至于你,连同那方氏在内,本王可将宛城留给你安置,绝不伤害你一家老小,违誓便天打雷劈,如何?”
这一刻,河北军上下都情不自禁看着顾泽成,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期待。
便如陆正杨所说,他们这些河北军士,家小可都在对岸,真定王在河北信誉卓著,只要陛下肯降,真定王定会说到做到。
但顾泽成冷冷看了渡口的陆正杨一眼,再没有多说一个字,挥手退回了南岸。
真定军兵士发出巨大的鄙夷之声,而河北军中的气氛一时十分低沉,今日一场艰苦大胜带来的振奋志气也早已经荡然无存。
顾泽成知道,今日之事后,他之前对别人所标榜的什么仁义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甚至,周围那些兵士投来的眼神隐约都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逃到河北那一夜,兄长死了,他没有选择报仇,而是连夜逃离了河南、逃到河北。
下属的眼神,都那样相似,那样叫他觉得耻辱。
再一次地,他选择丢下了一切。
方氏、一直盼着却未见过面的孩儿、姐姐、所有的家人、他的故乡、手下兵士的崇敬,所有的所有,他都扔下了。
但他不后悔。
这乱世之中,别的都是假的,唯有手中有兵才是真的。只要有军队,兄长的仇晚些终究能报、地盘还可以打、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
扔下一切、耻辱加身又如何!只要能夺得天下,又有谁会笑话。
当初,兄长被杀时,此心不曾改变;今日,被陆正杨老匹夫夺走河北,此志亦未曾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