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铨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站稳了,立刻怒火中烧。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我吃了这么多苦,你问都不问,上来就打,好,你就打吧,把我打死了,看谁给你捧罐打幡!”
最后这句话以前百试百灵。
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何三老爷连睡暗门子的银子都要东拼西凑,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皇叔,他可以找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给他生儿子,一个不行就多来几个,总能生下几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何苒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几个娘家人做帮手吧,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家弟弟,对吧。
这几天,何三老爷虽然关在小黑屋里,可是吃喝却都不错,除了没有酒以外,其他的比在外面还要好一些。
并非是何苒想要厚待他们,而是下面的人不敢太过怠慢,何苒太忙,只是让人把这母子俩关起来了,别的就靠下面的人自己揣摸了,这不,虽然没有特别关照,但也没有苛待。
事实证明,饱暖思淫欲,哪怕是在提心吊胆的情况下,何三老爷吃饱喝足后,还是把让名门千金给他生儿子的事提上了日程。
今时不同往日,何书铨再次用捧罐打幡来拿捏,不但没有拿捏住,脸上反而又来了两记耳光。
一旁的余老头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老三,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屋里没有灯,只有从外面透进来的灯光和月光,因此,何三老爷这时才看清与何书铨一起进来的人是谁。
“姓余的,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就在三天前,余老头还是何三老爷的爹,是何老夫人的饭票,可现在不同了,余老头已经是这对母子清贵身份的耻辱,富贵路上的绊脚石。
余老头当了一辈子混混,素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更何况还是以前上赶着给他当便宜儿子的何老三呢。
余老头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何老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老子,你们娘三早就露宿街头了,何老三,你有十个爪子也让人剁完了,你个白眼狼,这个时候看不起老子了?我呸!”
何老夫人听到余老头骂自家儿子,立刻急了,拍着大腿骂了起来:“你这个老王八,谁让你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也配来这里?给我滚,快点滚,我们不认识你,快点滚啊!”
余老头更气了,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是被装在口袋里抬来的,他想来吗?他过自己的生子不好吗?
“老妖婆,你还敢让老子滚,你从老子手里拿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让老子滚了?”
何老夫人:“谁拿你银子了?我没有,我清清贵贵的老夫人,家大业大,儿孙满堂,我会和你要银子,你胡说八道,不要脸!”
余老头大怒,挥起拳头,却没有打向何老夫人,而是一拳打在何三老爷脸上。
第一,他不打女人;
第二,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可惜,余老头还是不了解何老夫人,至少,他不了解何老夫人对何三老爷的爱。
那爱再多,也不如爱自己更多。
何三老爷虽然年轻,但是无论体力还是打架经验,全都远远比不上余老头。
无论单挑还群架,余老头身经百战。
何三老爷被打得抬不起头来,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更让何三老爷郁闷的是,何书铨居然没有帮他,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热闹,就差大喊加油了。
小黑屋里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何苒这里,祁红把在门外听到的全都告诉了何苒。
何苒冷笑:“余老头对他们不错,现在却翻脸不认人,连狗都不如。去打听一下余老头在街面上的风评如何,手里有没有人命。”
消息很快便打听到了,余老头的风评还不错,讲义气,手下有个兄弟前两年被锦衣卫用鞭子抽死了,留下两个儿子,都是余老头出钱养着,现在那两个孩子都在学堂念书,没有跟着余老头当混混。
余老头年轻的时候手里有人命,且不止一条,但不是老实百姓,全都是和他一样好勇斗狠的混混。
何苒点点头:“如果余老头受伤,就给他送金创药和跌打酒,余老头的饭菜里有酒有肉,告诉他,这是给他的奖励,另外三个,粗食便可。”
自己何家母子关进来,这还是何苒第一次提起他们的伙食。
祁红领了吩咐出来,下面的人立刻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粗食管饱,就当喂猪了。
次日早饭送过来时,还有给余老头的跌打酒,他没有受伤,但是毕竟上了年纪,打得太过用力,肩膀酸疼。
何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看着面前的早饭。
何书铨是第一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落差不大。
可是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就像是从泰山顶上被人推了一把,打着滚掉了下来。
这黑乎乎硬梆梆的是什么东西,没有菜,只有这个,一人一个。
何老夫人别过脸:“我不吃,以前咱家庄子里的长工也没有吃过这个,还是有一年闹灾,我看到那些逃难的灾民吃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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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老爷当然也不吃,至于何书铨,他正直勾勾看着余老头的饭碗。
大排面!
除了一大碗大排面,还有两个茶叶蛋。
一大早就吃大排面,不油腻吗?
余老头吃了一口,享受地晃着脑袋:“好吃,这面不错,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大排面。”
当然好了,这是仁义夫人府的厨子,是当年定国公从京城带过来的。
趁着余老头不注意,何书铨伸手便去拿茶叶蛋,手还没有碰到蛋壳上,就被余老头打了一下:“一边去,你祖母都说了,咱两家谁也不认识谁,敢碰老子的茶叶蛋,看老子不打死你。”
何书铨忙道:“爷,您忘了,昨天你揍我爹时,我可没拦着,咱俩才是一拨的。爷,你就给我一个茶叶蛋吧,大不了你再揍我爹时,我从后面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让你老打个痛快。”
余老头斜睨着他:“嗯,小子不出息,比你爹强,给,吃吧。”
何书铨连忙把那个茶叶蛋剥了皮,两三口便吃个精光。
有点噎,余老头又把自己吃剩的半碗面汤给了他,何书铨是从李四那里,被宗祺的人抓走的,这两天只吃过两个干烧饼,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一个茶叶蛋,半碗面汤下肚,何书铨的饥饿感终于缓和了。
可他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点儿吃食哪够啊,至于那个黑面饼子,他是不会吃的,他孝顺,就留给他爹和他奶吧。
而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当然也吃不下,反正饿一顿也没什么,就饿着吧,
转眼到了中午,何苒从不会苛待下面的人,因此,只要不是穷到揭不开锅,她走到哪里,跟着她的人都是一天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