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前是单身,他和几个帮中兄弟一起租房,单身汉们凑到一起,不是喝酒就是赌钱,送聘礼的那天,刚好有一群兄弟在他们家,于是这件事当天便传到了宗祺耳中。
他忙派人打听这个丁前,丁前以往的表现不好不坏,就是那种放到人堆里很难被人注意到的人,也不知道韩玉珠是从哪里把他拨拉出来的。
和韩老夫人的想法一样,既然韩玉珠愿意成亲,宗祺当然没有意见,且,这个丁前就是帮中兄弟,难道还能翻出他的五指山?
于是就在宗祺和陆畅订亲一个月后,丁前入赘韩家,成了韩家的上门女婿。
韩家的喜事刚刚办完,昭王的死讯便传出京城,传遍天下。
昭王周坚,薨逝时还不到十九岁,甚至还没有大婚,膝下没有子嗣。
给周坚打幡的是春旺,这是春旺自己主动要求的,周坚活着的时候,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最后给他打幡的竟然是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到湖里“淹死”的春旺。
“你真要给昭王打幡?”元小冬不解地问春旺,春旺出宫以后,一直住在他和曾福的宅子里。
“嗯,我侍候他好几年,无论如何,也有几分情分。”
春旺没说,其实在最初,他是真心实意伺候周坚,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他,那时的周坚,惶惶恐恐,无依无靠,就像没被收养时的他一样。
元小冬想起了曾经的小皇帝闵熳,他也曾经和闵熳相依为命,不过,闵熳可比周坚强多了,闵熳可没有把他推进湖里,所以,周坚的人品,连闵熳都不如。
“好,我去和大当家说说。”元小冬拍着春旺的肩膀。
何苒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有一件事,她没有对外公布,当然,也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周坚不是病死,更不是被她害死,周坚是被亲娘柳如烟用凳子打晕后,又用绦子活活勒死的。
柳如烟用凳子打晕周坚,只是一时生气,可是她把周坚勒死,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
“我把他打晕之后,忽然就想,他若是就这么死了,那该多好啊,这个小杂种,一直都在拖累我,如果没有生他,我还是花街上最受欢迎的花娘,如果没有他这个拖油瓶,我早就被有钱的大爷买回家当姨娘了,又岂会便宜那一家子畜生,后来我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又被他给毁了,我就想让他死,让他死,我恨死他了,他必须要死!”
那枚玉佩最终回到何苒手中,她把玉佩交给钟意:“这是周池的东西,送给你了。”
钟意看看她,缓缓说道:“你很嫌弃他,是吗?”
这个“他”不是周坚,而是周池。
何苒深深地看他一眼,说道:“有的小孩子长大了,也就不好玩了。”
钟意苦笑,接过了那枚玉佩。
走出老磨房胡同,钟意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他掏出那枚玉佩,他已经不记得是不是有过一枚这样的玉佩了,何苒说是他的,那肯定就是。
她竟然还记得他戴过这枚玉佩。
说明她其实并没有刻意地将他从记忆中去除,她还记得他的很多事,她也还是在意他的。
这一刻,钟意忽然想返回去,冲到何苒面前,大声地问一声:“姐姐,你还怪我吗?”
可是他转过身,却又转了回来。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钟意,竟然也会有敢去做的事。
活了两辈子,他都是胆大包天的,他连造反都敢,可是他却不敢在一个小女子面前问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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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翻身上马,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感谢她,这一世还让他留在她身边,为她扫尘除垢。
几千里外的陇西,何淑婷手里拿着拨浪鼓,正在逗着摇篮里的儿子。
小孩子发出啊啊的声音,咧开小嘴,笑得开心。
正在这时,丫鬟推门进来,凑到何淑婷耳边说道:“夫人,红袖姐姐回来了。”
何淑婷顿时来了精神:“让她过来见我。”
丫鬟笑着说道:“红袖姐姐正在梳洗换衣裳呢,不仅如此,还和奴婢讨了檀香去熏呢,说是怕把外面的邪气带进来。”
何淑婷莞尔:“就她最讲究,你们都要和她学着点儿。”
丫鬟忙道:“红袖姐姐最会侍候夫人和小世子,奴婢们蠢笨,学来学去,也学不到红袖姐姐半分。”
何淑婷笑而不语,心里却道,你们当然学不到了,就只是红袖那一身武功,又岂是你们能学会的?
片刻之后,红袖一身清爽地来见何淑婷,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冲淡了她那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杀伐之气。
“打听到了吗?”何淑婷迫不及待地问道。
“夫人,奴婢幸不辱使命,何先生果真是冤枉,他住的那个小院子,隔壁住的便是三营的刘百户。
刘百户与妻子不睦,平时宁可住在军营里也很少回家,一来二去,刘娘子就和那条街上代写书信的王书生有了首尾。
也是何先生倒霉,那天刚好撞见二人在一起,何先生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便自己回家了,可那对奸夫淫妇担心他把此事说出去,便想陷害他。
那晚刘娘子从墙头跳到何先生家里,想要污陷何先生调戏她,再让王书生捉奸,就此拉何先生下水,让何先生不敢声张,从而瞒下他们二人的丑事。
可何先生是正人君子,岂肯就范,便和他们二人撕打起来,情急之中,拿起桌上的砚台砸过去,刚好砸在刘娘子头上,刘娘子一命呜乎。
刘娘子死了,刘百户回来把何先生打了一顿,可能也是知道何先生冤枉吧,刘百户没有报官。”
何淑婷秀眉微蹙:“不报官?那可不行,给刘百户送一百两银子,让他给刘娘子买副上好的棺材,再替他写个状子去报官,把何宗群送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