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只有这两个碗了,你们轮着喝吧。”
接过茶叶后,老丈提了一个油垢的陶壶,找出了两个缺口的碗,准备倒水。
“老丈,我们自己来就好。”谭纶上前接过老大爷手里的陶壶。
“东家......稍等,我将碗再刷洗一下。”左臻注意到水壶油垢不堪,碗又是缺口的,黑乎乎的,像是没刷干净似的,不由起身拿起碗,准备再洗一洗。
“呵,怪讲究的......昨天,知县大老爷来我们家,直接就用这碗喝水的。”
老大爷见状,背着手呵了一声,昨天知县大老爷来我家,都没你们讲究。
“不用,这样就很好。”谭纶摆了摆手,制止了左臻,自己倒了一碗水,双手递给了老大爷,继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笑着跟老大爷说道,“老丈,您跟知县大老爷是亲戚吗,知县大老爷都来过你们家,那我们可跟着沾沾贵气喽。”
左臻听到朱平安来过这个村子,脑海里便不由构想出了很多画面......
“小老儿怎么有福气跟知县大老爷做亲戚啊,”
老大爷摇了摇头,说到米面油的时候,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起了这个话头后,谭纶、左臻等人便跟老大爷攀谈了起来,聊朱平安,聊倭患,聊村子遭遇倭患的时间,聊村子的伤亡情况,聊县城斩获了七百九十五个倭寇首级,聊村里亡者有没有被人割掉头颅......
从一开始的旁敲侧击,到渐渐挑明话题,调查了解朱平安有无杀良冒功,或者虽未杀良,但以良冒功......
“你们走!我家不欢迎你们!我这水便是喂狗也不给你们喝!”
听到左臻挑明话题后,老大爷蓦地勃然大怒,一把将谭纶等人手里的碗抢了过来,将水全都倒了,接着便颤颤巍巍张开双手将谭纶、左臻等人往门外推。
“哎,哎,老人家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啊......”左臻一脸不解的喊道。
回应他的是两包茶叶。
“还你们!”
老人方才珍惜的放在柜子里的茶叶,此刻就跟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左臻等人怀里。
“老人家,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啊?!”左臻忍不住再一次喊道。
“你还问我生哪门子气?!我是猪肉蒙了心请你们进屋喝水!你们竟然这般污蔑知县大老爷。小老儿我活了一把年纪了,最见不得你们这种人!自己不做好事,还见不得别人做好事,还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知道知县大老爷昨天来我们村干什么吗,知县大老爷来我们这是帮我们村重建的,又是帮我们修房子,又是帮我们割稻子,还给小老儿送来了米面油,足够小老儿吃半年了......割人头冒功?!呸!亏你们编的出来!县城斩获的七百多倭寇首级,在英雄陵园和公募摆了两天,给所有被害的乡亲上供,祭奠乡亲的在天之灵,人人都瞧着了,若是有乡亲脑袋被割了冒功,早就被幸存的乡亲认出来了,哪里还等你们编排!那些倭寇首级,是知县大老爷领着乡亲用命拼来的。我们县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好知县,可不能被你们这些小人给泼脏水泼走了......”
老大爷情绪激动的将拐棍不住的敲地,看向谭纶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狼狈的离开了章丘村后,谭纶一行人又走访了几个村子,有了章丘村的教训,他们调查闻询的时候,语气委婉多了,都是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进行。
几个村子走下来,谭纶等人没有找到任何一条朱平安杀良冒功、以良冒功的线索,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靖南县七百九十五的倭寇首级斩获是实实在在的,并没有什么杀良冒功、以良冒功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