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铜驼坊大门,正午时。
言庆牵着马,沿着里坊间的大街缓步而行。
本想顺路去裴仁基家中,看望裴行俨。但又一想,他和裴翠云的绯闻到现在还没有平息。这时候冒然跑去老裴家,岂不是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是算了!
不可否认,郑言庆也挺喜欢和裴翠云相处。
毕竟美人相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他的身体是十岁的身体,但却有四十岁成年人的思想。对于美女的欣赏,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便郑言庆也无法免俗。
只有一点不好,那翠云娘子每次见面时,总是期盼着言庆做出新的诗句。
可这时局那有那么容易?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溜。溜出来的诗词,终究上不得台面。
郑言庆可没有那种自负,说是自己写一篇诗词,就能够征服这个时代。
想想还是算了,能不作诗则不作诗。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办法盗窃两首应景的诗词吧。
所以,郑言庆喜欢和裴翠云呆在一起,烹茶聊天;但又害怕和她在一起,因为这肚子里的墨水,迟早会用完。等用完了那些诗词之后,他又该拿什么出来呢?
雨后的洛阳城,空气格外清新。
言庆看天色尚早,于是在坊间买了些酒食,又提了两盒甜饼,转到了洛阳县牢。
算算日子,雄大海坐牢也有段日子了。
郑言庆也隔三差五的去探望他一下。害怕他在牢中太过憋闷,甚至把当年朵朵教给他的降龙功一并传授给了雄大海。你让这黑厮读书,可能性等同于零;但让他习武,他就显得很兴趣浓厚。这个人有个人的特点,让雄大海读书,基本上等同于黑瞎子写毛笔字……反倒是舞刀弄枪这种事情,能引发他浓厚的兴趣。
看守县牢的,还是童环。
一看见郑言庆过来,童环就溜溜的迎上来,恭恭敬敬的问好:“郑公子,您又来看您兄弟啦!”
“童大人辛苦!”
郑言庆把酒食递给童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兄弟在里面,劳大人您费心了。”
“当不得,当不得!”童环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郑公子果然是大家出身,哪怕今时地位不同,对咱们这些苦哈哈,照样颇为看重。其实,以郑言庆现在的地位,只要派个人过来吩咐一声,童环他们也不敢拒绝。
问题就是,言庆和从前一样,似乎没有太大改变。
这也让童环等人的心里,暖洋洋的。觉着郑言庆看得起他们,给他们这个面子。
说到底,人争一口气嘛!
言庆敬童环一尺,童环还言庆一丈,就是这个道理。
“我兄弟这段时间,可好?”
言庆低声的询问,去见童环脸上笑容一滞,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莫非他给大人添了麻烦?”
“这麻烦倒是没有……不过最近牢中人满为患,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趁我们不在意,招惹了大海兄弟。不瞒郑少爷,这人一多,难免在安置上有点困难。所以我让几个家伙和大海兄弟住在一起。也是我考虑不周,送饭菜时被那些刁民见到,就琢磨着……大海兄弟脾气忒火爆了些,一怒之下就还手反击,打伤了几个人。”
“哦?”
“不过郑少爷放心,都是些坊间痞赖,此事我已压下了。
只是这跌打医疗……”
郑言庆一听,就知道童环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从怀中摸出三贯铜钱,塞到了童环手里。
“童大人,我今天出门也没带多少钱两,这些钱就权作大人喝酒钱。
医治的费用,我会通知雄家,回头奉上。只是那些痞赖……你也知道,我兄弟那性子刚直暴烈,加之力量有些大,冲突起来难免会有伤害。所以还请大人多费心。
此事尽量别闹上去,您也知道,房大人虽然与我有叔侄之谊,但做起事来很无私,我担心他会不高兴。”
我捧你一下,但是也要警告你一下!
想当初你收了我的钱,答应我给雄大海一个单间。如今却用什么犯人多做借口,我管你什么借口?伤了人,我可以赔钱,但是你该怎么对待雄大海,还要怎么对待。
我可是和河南尹房彦谦大人是叔侄关系,惹急了我,我就去找房彦谦说说道理。
洛阳县牢虽说直属洛阳县衙,但洛阳县衙,却在河南尹治下。
天下人谁不知道,房大人清廉正直;天下人又有谁不知道,是郑言庆的那首《石灰吟》,令得房彦谦声名鹊起,平步青云?说叔侄关系那是浅的,说不定……
童环这种人,虽然没什么大学问,却是八面玲珑之辈。
他如何听不出郑言庆这话语中的不快之意。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连忙说:“郑少爷放心,大海的事情,我可是一直操着心呢。如今牢房虽然紧张,也不能委屈了雄少爷……恩,那些痞赖们挤一挤就是……呵呵,雄少爷有郑少爷这么一个哥哥,可是八辈子的福气。”
开玩笑,若真是闹到房彦谦的跟前,自己绝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