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拘谨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沈昭慕是几个意思。
当时小德子去太医院时,其他太医见是沈昭慕的令牌后,都避之不及,唯独这个新来的觉得伤患者为大,医者父母心的心情,才跟着小德子赶来。
沈昭慕见小太医跟个呆头鹅似的,不禁阴沉地呵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小太医闻言立即傻愣愣地点头,然后提着药箱,在池芫身侧跪坐下,伸手把脉。
“还好,在微臣来之前,殿下有替这姑娘将腹中积水排出来,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把完脉,小太医看了眼池芫漂亮苍白的脸,不禁脸红了下,别过了眼神,支支吾吾地指着池芫湿漉漉的衣裳,咳了声,道。
“还,还是叫个宫女过来,替,替这位姑娘将湿衣服换下吧,当心着了寒凉。”
沈昭慕见小太医背过身,耳朵偷偷红了的样子,不禁眼神蒙了一层阴鸷的雾。
他抿着薄唇,瞪了眼躺着的池芫,心道果然这张脸就是个祸水的样貌。
想当初,他便是看中这张皮囊,破格将她从低等宫女要到了自己宫中当个伺候笔墨饮食的大宫女。
小德子去找宫女了,年轻的太医开了药方后便提着医药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静静躺着的少女,眼里不禁流露几分惊艳,随后脸又红了下。
当他感觉两道阴寒似冰刀子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脸上时,他打了个寒噤,寻着视线望去,便和沈昭慕阴沉森冷的视线对上。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三皇子,还真是个阴森森忧郁的少年郎……看着就叫人心底发毛。
他忙告辞,一边走一边摇头,也是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宫女了,如果不是因为跟着这么个朝不保夕又冷酷无情的主子,怎会好端端的一个人跳湖了?
是的,沈昭慕和池芫都不知道,因为徐美人事先的安排,谁都不知道簪子一事,所以沈昭慕站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宫女落水险些溺死的事情,便在宫中不胫而走。
甚至传到了沈昭晨耳朵里。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沈昭慕靠坐在榻边,他视线落在池芫面上——
这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花一样的脸蛋,娇嫩,鲜艳,且明媚。
他不由双眼有些失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当时的具体情况了,只隐约记得是个清晨,他带着貌美的宫婢去御花园赏花,迎面见一名穿着嫩黄宫服的小宫女在采集朝露。
她黛眉微微蹙着,似累着了,侧脸看起来姣好无暇,他不由得吸引住了目光,驻足了下来。
然后,沉浸在采集露水的少女转过身来,便遥遥和他相望。
他看清她那张可以叫他整个寝宫中的宫女都为之失色的脸,不禁怔了那么一瞬,然后拍着手心,漫不经心地取了一枚香囊扔过去。
“你,跟孤走。”
简单的四个字,将一名刚入宫,因为貌美处处被挤兑为难却耍着心机手段保身安然地活到了被他发现的小宫女提拔为人人艳羡的太子贴身宫女。
起初,因为这张脸,他也的确很宠她,他坦然地喜新厌旧:她要的住处,他叫先前得宠的宫女腾出来;她想要的饰物珠宝,他随手便赏赐;她想狐假虎威惩戒的仇人,他也睁只眼闭只眼随她作妖去了。
不管是开始还是后来,他都只当她是一个乐子,就像是豢养的一只猫,她好看,他便任由她胡作非为了。
她虚荣,她心机,她自私自利,她心思恶毒,他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