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和殿。
“殿下,喝药了。”
小泉子抹着眼泪,将黑乎乎的药端到床边,望着床上不住咳嗽,两颊都是高热不退的红,唇却白得吓人的沈昭慕,劝道。
“拿下去。”
但病得这么狠了,沈昭慕却不肯喝药。
只因为,这是玉华公主派来的太医开的药。
小泉子闻言,不禁焦急,“可是,您病得很重,这药没什么问题,奴才已经自己试过了,没毒……”
特意不叫人通传,已经走到门口的池芫恰好听见这对白,登时笑容一僵。
这对老鼠胆子的主仆!
她用得着下毒吗她!
气势汹汹地走了几步,故意发出很大声音,成功吓得小泉子一个哆嗦,药都洒了些出来。
“端稳了!”
池芫眼眸一瞪圆了,煞有介事地摆着架子,指着他手中的药碗,命令道。
而床上咳得停不下来的沈昭慕,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得更难受了。
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这女人。
“行了,不要你跪,药给本宫。”
对着小泉子这大男人,哦,也不算男人,哭哭啼啼的嘴脸,池芫就嫌弃地摆了摆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问他要药碗。
“这……”小泉子心中警铃大作,膝盖一软,就想给她跪下,池芫却压根没发现他的惶恐似的,直接抢了过去,然后推开他,自己居高临下地站到床边。
“公主,男女有别,夜深了,公主出现在顺和殿,这不妥。”
沈昭慕咳得撕心裂肺的,勉力撑着身子靠坐起来,仅仅只是这样,他便浑身没了力气,一双烧得有些红的眼睛,依旧温淡如水地看着池芫。
“小喜子,小欢子。”
听他这“提醒”的话,池芫挑了下眉梢,浑不在意地喊了自己两个小太监的名字,两人很是上道,直接关上了门,守在门外。
小泉子震惊地看着紧闭上的门,再看向自家殿下。
沈昭慕愣怔了一瞬,随后眼底酝酿了几分晦暗冷意,堂堂一国公主,却如斯做派,当真是……
恬不知耻。
却听池芫笑嘻嘻道,“这不就没人知道本宫来探望你了?你不肯喝本宫叫人开的药,是还介意本宫打你?”
她一动,身后的绿珠便机灵地给她搬了椅子,她坐下。
绿珠是皇后的人,但那又怎样,今天这事绿珠可不敢乱说,要不然,皇后第一个灭绿珠的口。
所以池芫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在下岂敢。”
“岂敢这个词,就是埋怨本宫了。”池芫摇晃着勺子,搅拌着还有些热的药,语气漫不经心的,似嘟囔般地接了句,“真是小气,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和漂亮小姑娘计较这么多的。本宫从前昏了头,少不更事,现在知道……不大对,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艰难,就像是被架在刀下说的一样。
沈昭慕心下冷笑,小气?她好意思提。
对池芫的厚脸皮再一次感到惊奇,不过,他不用猜也知道,她是从皇后那来,两个宫女端着的托盘,红布歪了歪,便露出里头的书册一角。
就他这两年接触下来对她的了解,胸无点墨,不学无术,哪里会主动看书?
那就可以解释她刚刚这令人不能相信的话了。
“公主多虑了,在下没有埋怨,公主也无须放在心上。”
“行啊,你发誓你没埋怨本宫,要是埋怨了,就……让你再也回不去西赵!”
沈昭慕短暂地顿了下后,眼睑微垂,“在下发誓,不曾埋怨公主。”岂止是埋怨,是憎恶啊。
池芫眼眸一闪,好家伙,睁眼说瞎话,还敢发誓的,行啊,你自己挖坑把自个儿埋了吧,别想回去了。
“行,那本宫就当你是原谅我了,既如此,喝药吧,喝了这碗药,就不许再提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