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人还在身后。
已已出了屋,便已进入了那人的猎杀视野,逃不了了。
归宥在屋内压抑了许久的泪,终于在此刻滴落,他的鼻间尽是已已身上的清香,混合着铁锈味,有股云雾混沌的窒息。
沈纵颐几乎撑不住归宥的身子,他要死了,身体便逐渐重得像尸体。
但她依旧拼尽全力地让他倚靠着,尽量不叫他倒下。
死人的话,沈纵颐不愿意看见有人死成屈辱的姿势。
邬道升在慢慢向他们走来,他踏着皂靴,无情地践踏着归宥的破烂符文,一步步靠近了她。
沈纵颐张皇地看了他好几眼,眼神纯澈又带着几缕天真的厌恶。
那点微不足道的厌恶让邬道升指节轻紧。
他忽视她的眼神,终于在他们二人三步外立定。
阴阳环静卧在男人的掌心,沈纵颐的目光划过它,朝上望向它的主人,“不要、打我哥哥。”
她说话很慢。
慢得像刚学会说话那般干涩。
可声音很好听。
在这般阴暗的夜中,她轻声得让人想起盛开的昙花。
邬道升长眸微狭,首次正式地打量起少女的脸。
皮相极美,黑眸纯良,眉睫乌浓,雪肤红唇。
侧颊染上脏污的血迹也不失一份鲜艳烂漫的美。
这就是妖道祭祀了一百人的鲜血复生的少女。
她瑰丽柔艳得像山雾深处的仙灵。
无怪乎妖道倾其所有地救活了她。
邬道升眼光冷淡,祭出阴阳环,对她说:“让开。”
沈纵颐立刻下了泪,颤声道:“我不走,我没走。”
她的话不知所以的,很混乱。
邬道升听出她的坚定,气势威凛,定睛冰凉:“你救不了他。”
“什么......什么是救?”她睁着泪意湿润的双眼,唇瓣红润可怜,“你别打我哥哥。”
邬道升一顿,反应过来这少女将将复生,懵懂无知,不谙世事,心中更无善恶之分。
此地鬼气冲天,阴森可怖,偏都为供养着个明澈无辜的少女。
还真是物极必反。
那妖道自己邪恶无二,却向往着世间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