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吻稍加冰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哪个答案呢?你又想证明什么呢?”
闻言,是否已经分明。
沈纵颐立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地软了身子,若非朝鉴眼明手快出手扶了一把,她便要从石凳子上滑落了。
见她如此,朝鉴不解问道:“你被今家两个小畜牲欺负傻了还是怎的, 事到如今你竟还相信今府有好人吗?”
他着实不明白沈纵颐那求证失败后的灰败神情。
对面前这位娇小姐而言,归宥是天性邪恶还是为她才堕落作恶,有这么重要吗?
不过她也的确很可悲。
寄人篱下的孤女, 从入府时被今熹针对,再到后来被唯一信任的今廿背叛,两姐弟持续数年地轮番折磨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除了相貌依旧如少女般娇媚, 其他方面与初来春雨镇时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朝鉴细数往昔, 将她少女时的明媚肆意和现在的温和敏感对比,方觉这些变化是如何的触目惊心。
他虽然作恶多端, 但还没有亲眼见美好破碎的癖好。
由此可见,他还不算可恶。
真正可恶的是今府两姐弟吧。
朝鉴喟叹一声,微笑点头,欣赏了番自己的清白。
沈纵颐就没他的闲情逸致了,真相揭开:一直信赖并以此为灰暗人生中唯一光明的归宥,此时却被人残忍地告知了那光是假象,归宥也不过是和今家姐弟一样的人。
她实则不指责仇恨归宥的恶。
如果归宥始终以恶人姿态救她,沈纵颐依旧会对他愧疚。
但他不该在她面前装成好人。
“已已小姐”身处于混沌的恶意中太久,对透明的善意不由自主地要求苛刻。
信念破碎,沈纵颐麻木了会儿,忽然不可遏制地伏在石桌上,两肩抖颤。
她哭也不出声,悲痛紧了才发出轻得像梦呓似的呜咽。
旁人见状一眼就瞧出了她在忍着哭声。
好像就算是悲伤,她也得克制让自己的悲哭不打扰他人。
朝鉴在她哭之前还有点看客心思,可是当耳中都灌满了沈纵颐压抑的哭声后,他冷硬的心渐渐就变得酸苦无比。
他抱臂坐在她面前,望着她纤弱隐忍的薄背,心里很不是滋味,没半晌就龇牙咧嘴地咂摸起对策来。
但他也不知该怎么做,也不知该不该做。
站起来左右踱步,朝鉴的目光缠绕着女子矮伏的身影。
……他不然拍拍她的肩膀,说些安慰的话?
可是说什么呢?
良久,朝鉴犹豫地用指尖碰了碰沈纵颐,她没反应,他不大熟练地道:“别哭了。拜托,你是个死人哎,怎么还像个活人哭哭啼啼的。”
……
沈纵颐微顿。
朝鉴说完,先行陷入一阵失语中。
幸而耳边安静下来,连那些听着压抑沉郁的呜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