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朝鉴哑然,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他垂头紧盯着沈纵颐安静的脸,半晌后,他听见自己从心底里发出询问:“你都不说恨我吗?”
没人回答他。
朝鉴认清了个事实,有耐心回答他问题的人刚刚就在他眼皮底下自刎而死。
他竟而抬头,屋外夜色已淡,晨雾中日光朦胧。
如果已已小姐再晚死一刻,她其实赶得及见到她生命里最后的光亮。
可同时,他又知道,已已小姐成了邪物后,不能再像做人时一样喜欢光明。
……
朝鉴歪着头,带上他的可惜与困惑,以及心中古怪的钝痛,走出木屋,走到阵眼里,抱着那棵枯树呜呜地哭起来说:“这事没完——”。
……
苏行章在沈纵颐活着时,会为她的放肆轻易落泪,现今她再也放肆不了,他却只是眼眶酸涩,扶着墙,腰身弓下望着枯地。
尘土之中,金簪落泥不掩血色,苏行章的眼睛像他的衣裳般灰蒙蒙,他下意识捡起那根簪子,指腹捻着簪尖,触感尖锐森冷。
他看了会儿,特意保留好簪尖上属于她的血,而后就着这血迹,将簪子一寸寸,细致温柔地送进自己心中:“现在心动……为时不晚……”
两人骨血相融,不分彼此。
灰暗的尘土漂浮上他的尸体,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倒地时,腰间掉落了一块碧翠的绿玉,他临死前,涣散的目光望向尘埃中的碧玉,绿意映入他眸底,凝聚了苏行章曾想见的山色。
“苏行章,你带我走吧。”
“游历山川,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
焉极幻境的入口一经关闭,便会自动结出法阵,驱逐修真界的所有窥探。
即无论修士还是妖魔,都不可能在外面看见幻境中场景。
那么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也只有境中人可知了。
沈纵颐甫一出境,便在这法阵内打坐休憩。
在其他人没出来前,她还受着幻境阵法术法,不得离开此地。
所以她有机会一睹邬道升等人失败出境的狼狈。
思及此,沈纵颐便不由勾唇。
焉极幻境不愧是金乌州唯一一个魔神遗迹,即便是邬道升和朝鉴等大能都只能照着规则走。
她是规则里的例外。
沈纵颐不确定这例外是阴谋是算计,但迄今为止,她得到的至少都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