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 仰起脸对这些脏乱毫无遮掩的模样莫名更惹怜惜。
沈纵颐捧着他的脸, 眼神清若春水, “别哭了, 邬弥。有灵智对你来说是好事,像正常人活着,而不必像个死物一样供人呼来喝去, 也挺好。”
她笑容宽宥, 眸中柔光潋滟,薄衣沾血,额间魔纹艳丽。
但神情圣洁,宛若一朵黑暗里灼灼盛开的白山茶,令人忍不住靠近和渴望。
邬弥绷紧下颚,忍着泪, “主人,您……您会带着邬弥一起走吗?”
他不蠢,虽然理解迟钝, 却也听出了沈纵颐话语中的道别之意。
沈纵颐摇头:“现在不行了。”
邬弥抬眸:“现在不行?主人的意思是……以前行吗?”
沈纵颐触及到傀儡波澜乍起的黑眸,好似被烫了下,忽然扭过头, 避开他眼睛仓促说:“何时都不行。我方才说错了话。”
她这番异常, 在邬弥看来尤其的欲盖弥彰。
主人无所不知, 主人知道怎么让他一同去魔界!
一思及存在和主人一起离开的可能,他呼吸俄而急促了些许, 乌黑的瞳珠里闪出奇异的光芒:“主人,求您,邬弥求您解答,我怎么才能继续守在您身侧?”
怎么都不能。
沈纵颐为难地连退数步,柔婉拒却:“邬弥,我要走了。”
邬弥眼中生出巨大的恐慌,他可怜又茫然地看向她,“主人,您方才不是说你要我吗?”
“嗯,可是……”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我还是个修士,我必不会抛弃你。”
“可邬弥,我现在是魔了。”沈纵颐唇边笑意勉强,“魔界怎能允许有灵智的修真界傀儡去呢?”
她倏而柔和地劝慰道:“邬弥,主人也在替你安慰考虑,乖点。”
但他仍然执拗不动,盯着她固执地要个答案。
沈纵颐就一转柔情,板起脸命令道:“现在立刻给我离开,不然我会很生气。”
……
邬弥低头,撑着痛入骨髓的双腿,如一尊提线木偶般僵硬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隐在山影中,看不分明。
沈纵颐回头看了眼归宥,魔尊冷然地回视,她便如被毒蛇蛰了一口般猛地掉头,不敢再看他。
后者目光沉沉,良久后垂眸,扯了下唇角。
沈纵颐自觉戏已做足,当务之急是跟归宥回魔界,免得朝鉴来了把她抢下。
她现在就像刚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要尝试验证焉极幻境和新天赋的适配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