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我挣扎着坐起来,伸手一摸二爷的胡子,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是哪儿又打仗了不成?怎么就把你磋磨成这个样子?”
二爷瘦了好多,脸色有些蜡黄,黑眼圈很重,胡子拉碴的,摸上去好扎手。
我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几日,看到二爷,我还以为过了好多年,二爷都要熬成干巴小老头了。
“可不就是打了一场仗么?”
二爷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随即又蹙眉。
“瘦了,脸上都挂不住肉,捏起来都没从前舒服。”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二爷不爱捏,就别捏!哪儿又打仗了?二爷虽要带兵剿匪,可总该要顾念着自己的身子,二爷的身子若是垮了,可叫我怎么办呢?”
我这眼泪并不全是为二爷掉的。
看到二爷被磋磨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的确有些隐隐的难受。
但更多的,我是为我自己而哭。
我活过来了,可我心里的某一部分,又死了。
随着那黑色丸药的幻象彻底消失,我忽然之间就明白了,无论我如何挣扎,无论我如何自欺欺人,无论我如何努力奋斗,我始终是逃不出那四四方方的院子的。
我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可笑的是,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连自己腹中胎儿的去留都无法做决定。
理智回归之后,我也明白,二爷的确是想让我活下来。
无论他是害怕我死了,没人为他绘制战船图也好,还是害怕失去一个娇俏漂亮的玩物也罢,我都领他这份情。
从今往后,我会做一个体贴又可人心意的玩物,再不会妄想着飞出去。
人嘛,一旦想开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便得心应手。
我伏在二爷怀中,哭得比从前还要娇气:“我不像其他姊妹们,有靠山,有娘家,我只有二爷一个,二爷只当是为了我,今后千万要保重自己。”
二爷最喜我真情流露,也最喜我对他全身心依赖,我越娇弱,他越疼我。
“正是为了你,我才把自己磋磨成这个样子。”
他很少说这样肉麻的话,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二爷这般持重理智的人,会为了一个玩意儿熬得这么憔悴?
这话拿去骗鬼吧,我才不信呢。
“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倒忘了叫你吃东西,快吃甜酒酿,今儿个一早新得的,你尝尝看,若是不合你的口味,我叫人再去做。”
红桃捧着一个托盘站在二爷身后,托盘上是一个小小的钵子,里头盛着一碗甜酒酿,中间还点了一颗红枣。
我立马别过头,捏着鼻子摆手:“我不爱吃这个,快拿走!”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吃的就是甜酒酿。
我爸妈那会儿忙着赚钱,没时间管我和姐姐,就丢给我们姐妹俩一些零花钱,叫我们自己买吃的去。
我姐又懒,不是给我泡泡面,就是去买楼下的甜酒酿。
时间一长,我闻到泡面和甜酒酿的味道就想吐。
二爷可真是的,怎么忽然巴巴儿地给我送这个来?
登州府哪有吃甜酒酿的呀,吃焖子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