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最风骚的营妓多兰怀孕了。孩子生父不明。
被军医诊出脉象的时候,她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
西狼国地处西北苦寒之地,冬季十分绵长。厚厚的袍子,遮掩了她隆起的腹部。加之,草原女子,本身就体格健壮,胖一些是寻常事。故而,一直以来,军营里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好多兵士都与多兰有过男女之事,她的身孕让军营里议论纷纷,揣测不断。
大汗领兵去了黑沙河打仗,三日未归,军令一道道地传回来,调兵去前方。
军医想着,不能因这样的小事,祸了军心,于是,便熬了一碗堕胎药,打算让多兰服下。
七个多月的身孕,堕胎药一下,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但军医现时顾不得许多了。
军医身边的一个小兵丁,素日迷恋多兰的风情,小跑着,悄悄去告诉了多兰。
多兰啐了一口,将棉袍往裤子里掖了掖,奔至马厩,偷了一匹马,就跑出了军营。
她做了营妓,就没指望过能有子息。初进军营的时候,每个营妓都喝了一碗绝子汤,能怀上身孕,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好几个月身上没来月事,她摸着腹中长了硬块,原本以为是得了病。她压根儿没有做母亲的准备。但当军医告知她怀孕了的时候,她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一种比格桑花的花瓣更柔软的感觉。
她没有亲人。但她可以给自己生一个亲人。
在人世走一遭,有了亲人,死了也不算孤魂野鬼了。
她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冬日的草原,辽阔而荒芜。
傍晚的时候,起了雾。苍茫茫一片。不辨西东。
多兰骑着马,迷了路,只能闷头往前跑。她提着一口气,不敢松下来。
不知跑了多久,隐隐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
那几个人发现了她,大声喊着:“有细作!拿下!拿下!”
多兰心说不好,一拍马背,掉了头。
然,未过多久,她就被擒住了。
那几个人身穿西狼兵服,其中两人认出了她,喊道:“她是军中营妓,如何会跑到这里?”
另一个人道:“如今西狼正与克烈部落交战,她定是克烈的细作,前去传送军情!”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道:“此事非同小可,当速速禀与大汗裁夺!”
多兰拼命摇头,竭力争辩,但没人肯听她说什么。
那几个人将她送入王帐。
大汗忽穆烈身中两箭,正被兵士们抬回。草原勇士,何惧受伤?他本想继续战下去,可手下的探子来报信,二弟三弟在后方有异动。他不能死。他若死在战场上,西狼国内乱不可免。外敌未御,焉能内乱?
随行军医为他包扎伤口,他皱着眉头,担忧着军情。
抓来多兰的那个军官向忽穆烈禀报了细作的事。忽穆烈此时哪有心情细问这个,他一摆手:“杀了便是。”
多兰心急如焚,她喊了一声:“就在今夜,大汗将一统草原!”
忽穆烈回过神来,猛地看向被绑着的女子。
“你说什么?”忽穆烈问道。
多兰见有了说话的机会,忙道:“我说,今夜,克烈首领会死在马背上,此战必胜,大汗将一统草原!”
克烈首领有万夫不当之勇,就算大军能胜,也不会如此之快。
这个女子说话太过荒谬,忽穆烈失去耐心,他示意那几个人赶紧将她拉出去砍了。
“本汗平生最讨厌信口开河的人。”
“大汗,我不是信口开河!长生天昨夜给我托了梦!说我腹中的孩儿,是大汗的福星!是草原的福星!”多兰一口气说完,她本只是想找个借口免于一死。可她的谎言太诚恳,连自己都骗过了。
“你是什么东西?长生天凭甚要给你托梦?”忽穆烈厉声道。
正在这时,帐外的捷报声响起。
“禀报大汗,克列首领死了!死了!”
忽穆烈站起身来:“如何死的,死在何处?”
“心悸,直挺挺地死在马背上!现在克烈部乱成一团,正是大汗的好时机啊!”
这太神奇了。
实乃天助。
忽穆烈道:“集中兵力,给他们最后一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