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往前行进着。
乌兰的手心攥出汗来。
她偏过头去,看段义平,他好似还是那副木偶的样子,仿佛他刚才在她手心写的字不存在。
这家伙,真沉得住气!马上就要干架了喂!
“坐车没有骑马舒坦,你会不会骑马?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大约是不会骑的,你拜我为师好了,我可以教你。我的马术,可是我阿布都常常夸的。我会在马背上表演金雁横空……”乌兰叨咕着。她一紧张,话就特别多。
段义平并不理睬她。
约莫两炷香的工夫,銮驾到了翠柏林。
乌兰竖起耳朵,听着林间的沙沙声。
“高丞相,我……我……我想上茅房……”乌兰捂着肚子喊道。
高丞相道:“王妃殿下忍一忍,再有一个多时辰,便到王宫了。”
“一个多时辰?不行不行,我等不了,人有三急!我现在就要去!”乌兰跳下马车。
高丞相想了想,道:“停下。等王妃殿下出恭。高允,你‘护送’着王妃殿下一起去。”
“啊?我上茅房你也派人跟着?好吧好吧……”乌兰嘟嘟囔囔着,作极不情愿状,提着裙子,往密林深处而去。
她走着走着,转身,道:“大哥,就到这儿吧,啊?”
这个叫高允的侍卫,是高丞相的族亲,也是他的心腹,他打量着乌兰,不作声。
乌兰拔下腰间的弯刀,挥向高允。
她听见銮驾那里起了动静——
一大群和尚,从天而降。
他们手持利剑,直逼高丞相。
高丞相临危不惧,拔剑相对,道:“有刺客!上!”
士兵们皆听从他的调遣。
坐在銮驾上的段义平,闭上眼,捻着手中的佛珠。
高丞相冷笑一声:“王上长大了,有了别的心思了。你卧薪尝胆,想要杀我,也不想想,是谁扶你坐上王位的!你与你父王一样冷血无情,背信弃义!”
“亚父言重了。本王惦念亚父匡扶之义,处处忍让。亚父想要的,本王都给了。可有些东西,本王实在给不了。亚父放心,本王不会杀你。纵是拿下你,也会许你一生平安,衣食无忧。”段义平淡淡道。
“毛崽子,谁拿下谁还不一定呢!”高丞相迅即地冲向段义平,下了杀招。
和尚们连忙护驾。他们武艺高强,招式玄妙。
但,高丞相久经沙场,此番带出来的人,也都是王宫精锐。
两方打得难解难分。
这厢,乌兰与那高允打斗了二十几个回合,最后一招“燕回朝阳”锁住了高允的喉。弯刀旋风一样扫过,高允倒在地上。
乌兰气喘吁吁。
她想起六岁那年,忽穆烈抱着她,挥刀砍人。忽穆烈说:“乌兰,你今夜看看阿布如何杀人,学着些。”
她如今真的出手杀人了。躁动不安的心,一时难以平静下来。
她觉得阿布的血液,阿布的魂魄,全部涌进她的身体里。她成了另一个阿布,争强好胜,威风凛凛。
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思索片刻,向銮驾处走去。
段义平看着红裳小女子去而又返,眉心一跳,不是让她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想着,乌兰一定是来助他的。
他心里燃起前所未有的感动。
这个异邦小女子,竟如此重情重义。
只是,她何必来蹚这浑水?
他喊道:“快跑!”
高丞相手下的人,剑锋调头直逼乌兰。
乌兰遇到突袭,猛地后退,栽了个跟头。她从地上爬起,怒了,谁怕谁?打!
她手中的弯刀沾了血,越发锋利了。
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绕到段义平身侧,出其不意地刺了一剑。段义平手臂流出血来。他犹然吩咐和尚:“将王妃送走!”
送,送,送你个头!你顾着自己吧,我稀罕你护着?
乌兰骂骂咧咧的,冲上前去,拦腰砍了那侍卫一刀,背起段义平就跑。
后面有追兵,她跑得快极了。耳畔的风呼啸而过。
这家伙现在千万不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