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山意气风发,心情大好,进膳都比从前进得多。她对乌兰表现得十分宽容友爱,命人往琼华殿送了好些的首饰簪环,瓷器摆设。
晚间,太医请平安脉,诊完忙跪地道:“贵妃娘娘有喜了。”
殿内所有人闻言,齐刷刷地跪下来:“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方灵山愣了半晌。她入宫十一年,一直盼着这个消息,今夜终于等到了,却欢喜过度,以至不敢相信。
“银霜,你掐掐本宫,别是在做梦吧?”
银霜擦了擦眼泪,喜道:“娘娘,如何是梦?千真万确,您怀了龙脉了!奴婢这就去给官家报喜!”
“对,对,快去禀报官家。”方灵山将手贴在小腹边,心中有一根柔软的蔓,攀爬着。过去万千的苦闷,如今看来,都有指望了。
贤德宫的大喜,传入凤仪宫,却是惊天噩耗。
宋丹青将往日最喜爱的青玉砚台砸在地上。
听说,官家许她穿了凤袍。
听说,那些命妇暗地里已经把贤德宫当中宫了。
比这些更扎心的是,她居然有身孕了!若她来日诞下皇子,以方砚山的军功,宫中还有慎儿的落脚地,还有她的落脚地吗?
金雯见皇后娘娘如此,瑟瑟缩缩,不敢上前。
皇长子刘慎扑过来,拉着宋丹青的衣角,“哇”的一声哭出来:“母后,母后你怎么了?”
宋丹青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搂得很紧很紧:“慎儿,母后不能倒下,母后就算为了你,也要振作。绝不能让贱人得逞,绝不能……”
“皇后娘娘,您要做什么?”金雯小心道。
宋丹青用手摩挲着刘慎的脸:“慎儿,母后打算孤注一掷,为我们母子搏个来路。你要帮母后,知道吗?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最亲的人……”
刘慎看着她,似懂非懂道:“太傅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母后让儿臣做什么,儿臣便做什么。”
宋丹青招招手,示意金雯靠近。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事到如今,她只能用慎儿来走一步棋,套死方灵山。
她只能险中求胜。
官家绝不会让一个品行有亏的人,入主中宫。乔太后和朝中大臣,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戕害皇子的人,头戴凤冠。
金雯担忧道:“娘娘,咱们皇长子不会受伤吧?”
宋丹青道:“不会,做戏而已,本宫有分寸。”
金雯斟酌着,又出了不少主意。
主仆俩筹谋了半个时辰,每一个细节,都思定妥当。皇长子刘慎懵懂地看着她们。他年纪尚小,不懂是非,只知要听母后的话。
凤仪宫的烛火,舔舐着一寸寸的诡异。
因贵妃有喜,群臣皆上表,此乃天命十二年开年上上吉兆。
乔太后请了许多和尚道士,进宫诵经,还愿祈福。
阿九在升平楼办了家宴庆贺。
宴席上。
阿九与乔太后,坐在正上方。
方灵山坐在右首。为显与乌兰亲密,她特将乌兰的坐席安排在她的身边。
皇长子和几位皇室宗亲,坐在对面。
乌兰不喜这样的场合,她听着管弦之声,百无聊赖,东张西望。
皇长子喜吃甜食,乔太后特命御膳房做了澄沙包。
乌兰看见御膳房的小太监捧着食盒走到檐下的时候,一个小宫人同他撞了一下。小太监摔了一跤,食盒掉落。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起身,仔细瞧了瞧食盒,还好澄沙包没有洒出来。他重新捧起食盒,进得殿内,呈到皇长子桌上。
未几,一声稚嫩的惨叫,让升平楼的乐声戛然而止。
皇长子倒在地上。
众人围了上去,殿内一片混乱。
乌兰心内一动,纵身跃起,踩着桌案,落到檐下,追赶那小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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