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的红日,西沉。天边的云霞,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临安城。
一个头戴黑纱的女子快步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巷中。
她走到一个黑油小门前,叩了三声。
里头半天没有动静。
门是虚掩的。
她推开门,走进去,急急唤着:“昭阳,昭阳……”
屋内没有人。床榻上的铺盖没了。水缸里的水也没了。小桌上的碗,空空的,还散发着浓浓的草药气味儿。
女子慌了,她喊道:“李妈,李妈——”
没人应。
昭阳一个病入膏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去哪儿呢?伺候她的李妈,为何也不在了?
女子捧着药碗,眼泪不禁流下来。
她心里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贵妃娘娘下手这么快。
良久,她扭头,回宫。
戌半。
贤德宫。
方灵山慢悠悠地将手浸在洒了花瓣的铜盆中。
银霜附在她耳边道:“娘娘,大孟伶来了。”
方灵山早有预料,笑了笑:“让她进来。”
孟昭云走进来,眼圈泛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
“昭云,你今日怎么有闲暇来看本宫了?前番,银霜去琼华殿,不知你在忙什么,竟寻不见你。”方灵山泡在水盆里的手,轻轻动了动。
孟昭云拼命地磕头:“娘娘,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错哪儿了?”方灵山悠悠道。
银霜啐了一口,道:“大孟伶,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亏得娘娘菩萨心肠,这两年多来,每月大笔的银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安置你妹子,给你妹子请大夫,用最名贵的药材供养着,才将你妹子从阎王殿扯回来!你不知感恩,反倒吃里扒外了?”
孟昭云求饶不迭:“奴婢不敢,万万不敢的……求娘娘开恩……”
“银霜,你那么凶做甚,昭云是自己人。”方灵山的手从铜盆里拿出,取帕子擦净,俯身,将孟昭云搀起来。
方灵山的声音依然是亲切温和的。
“昭云,你放心,你妹子好好儿,一根汗毛都不会少。本宫只是为她换一个住处罢了。”
孟昭云磕头道:“谢娘娘,谢娘娘……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方灵山道:“本宫怎么舍得让你死。你可是为本宫立了大功的。”
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在琼华殿伺候,那蛮女的大事小情,恐怕只有你是最清楚的了。”
“是。”
孟昭云慌忙道:“她今夜和官家一同去马场了。前天晚上,官家还和她一起去御湖边放了孔明灯。昨天,官家在勤政殿批阅奏折,让她坐在一旁……她,她似乎对官家动情了……”
“动情?”方灵山眼皮跳了跳。
她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夜风卷着珠帘。
她似乎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半晌,她看着孟昭云道:“你千里迢迢将那蛮女从大理带回来,这半年来,本宫如愿得宠、怀得龙脉,且,宋丹青也倒了。事事顺遂。那蛮女也该退场了——”
孟昭云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乌兰上次告诫过孟昭云,要对她一心一意。可眼下,孟昭云顾不得许多了。她万万不能让妹妹出事。妹妹的生死,握在贵妃娘娘手中。
方灵山微微笑着,如此这般,吩咐了孟昭云几句。
孟昭云咬咬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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