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茫然地摇头。
眼下不觉早已泪两行。
忽穆烈一贯有鹰的敏锐。他看着眼前女子的情状,心内猜到了七八分。
前些年,中原国弱,频频被异邦入侵,先是北凉,后是西狼。中原许多百姓,在乱世之中,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忽穆烈已经见怪不怪了。
弱肉强食,是战争的法则。
这时,帐外一个兵丁前来禀报:大汗,前方有消息传来,中原将军方砚山正率领大军向漠南逼近!
忽穆烈站起身来。
一向怯懦避战的中原朝廷居然会主动开战?
真是匪夷所思。
“备战迎敌!”忽穆烈振臂一挥,虎啸一声。
毕力格走进帐中,附在忽穆烈耳边说了几句话。忽穆烈看向白若梨,眼神里有了对弈、考量的意味。
这女子,竟是方砚山的夫人。
幸好刚刚没有杀了她。
两军开战在即,留着她,掣肘方砚山,倒是极好的。
掳她来,是个意外。此时,利用她,则是顺势而为。
“将她关押在死牢,严加看守!”
“是!”
白若梨被关进西狼的死牢。
黑暗阴沉。
漠南四月的夜晚,也是冷的。路上昼夜奔波,她又累又乏。靠在木栏边,却睡不着。
她是懂自己的丈夫方砚山的。心怀为国为民之志,想与西狼开战,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她被掳来,砚山定是担心她。但两邦交战,需官家答应,才能发兵。官家一向是避战的,怎么这次就这么利落呢?
方砚山是主帅,自古战争,血流漂杵。白若梨担心丈夫的安危,更担心忽穆烈利用自己对丈夫做出不利之事。
武将打仗,除了生死悬于一线,更怕一个不慎,遭到君王忌惮猜疑,腹背受敌。
白若梨闭上眼。
死牢里霉烂的气味,夹杂着血腥味,萦绕着她。
她又想起集市上的“小兄弟”。
人人都说,她跟孟宸妃神似。
孟宸妃有与她一模一样的绿松石。
她在集市上,冥冥之中,觉得那“小兄弟”非常亲切。
父亲十几年前,来过西狼。那“小兄弟”正是十来岁。
一切都吻合。
莫非,“小兄弟”的母亲是个西狼女子,父亲当真与之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白若梨的心“怦怦”跳。
她好想探究明白。
十四日。
临安。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皇宫中,阿九、乔太后、方灵山,声势浩大地出发,去往皇陵。
官兵鸣锣开道,百姓们跪在道路两旁。
万人空巷。
这厢,村寨里,刘恪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乌兰对此是不知情的。
她站在院落中,看着刘恪庄重的神态,道:“今日,你要去哪儿?”
“讨债。”刘恪道。
“有人欠了你的债?”
“是。”
刘恪从旁拿起一朵向日葵递给她:“此花,又叫朝阳花,合着你的名字。”
孟宸妃,幻戏伶人,闺名昭阳,绍兴府人。手下的兄弟们早已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同我们一起去吧?”刘恪道。一时的温暖,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心中,当然还是大局为重。
乌兰接过向日葵,道:“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将粟谷淘一淘,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就能蒸上了。”
回来的时候。
她还以为她有回来的时候。
她兴致勃勃地去淘粟谷,刘恪的心里忽而起了淡淡炊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