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一惊:“哪个宋宰执?”
“宋誉铭,宋宰执。”
短短数日,宋誉铭不仅被召回来了,还官复原职了?
乌兰正满腹疑惑,听得内侍通报:“贵妃娘娘到——”
她的消息还挺灵通。
乌兰刚醒过来不足半个时辰,她便赶来了。
方灵山一身浅黄色的宫装,满面柔和地从外头走进来。一进来,便坐在榻边,握住乌兰的手,道:“好妹妹,你可算是醒了。”
她是听闻官家准备立这个蛮女为后,特意前来,一探究竟的。
乌兰不尴不尬地笑笑。
方灵山道:“妹妹,那日在皇陵,你着实英勇,姐姐自愧不如啊。听闻——”
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听闻官家打算立妹妹为后了,妹妹好生有福气。”
“立后?”乌兰指了指自己。
她受伤的时候,模模糊糊好像听到阿九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但那时,她魂离天外,压根儿没听清。
方灵山见她茫然无所知,用帕子掩了掩口,道:“怎么,妹妹还不知情么?”
乌兰摆摆手,简洁道:“不知。”
那口气,仿佛皇后之位是一件极不打紧的物件。
这样子更让方灵山心头满是怒火。她万般努力想得到的,这个蛮女却毫不在意。
世上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她竭力镇定下来,屏退左右,道:“有件事,姐姐思来想去,不知要不要告诉妹妹。”
“何事?”
“大理段王爷,有了消息……”她说了一半,打量着乌兰的神色。
乌兰眉心一跳,手不觉蜷了蜷。
方灵山本不确定乌兰是否还在意段义平。从前乌兰在大理与段义平的纠葛,孟昭云是向她禀报过的。但,西狼草原人,向来男女之事混乱,根本没有忠贞可讲。
她说出段义平的消息,试探乌兰,见乌兰的神态紧张,她明白了,乌兰还是惦记段义平的。
她放心地说了下去:“大理国灭后,段王爷剃度出家,一路辗转往南,到了天竺,竟成了得道高僧,法号净空。一月前,临安城西的华严寺落成,请了不少高僧来讲佛。听闻,他就在其中……”
“你是如何得知的?”乌兰目光炯炯,问道。
“城西的守卫秦鸿,曾是本宫兄长的护卫,与兄长一道去过大理,见过这位段王爷。秦鸿是方家从黑水镇带出来的,与本宫亦非常熟络,自然对本宫知无不言。秦鸿在华严寺,依稀看到一个和尚,模样像极了段王爷,便留了心,打探了一番。本宫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说与任何人,只说与妹妹。”
乌兰瞧着方灵山,心内思忖:这定又是她的鬼把戏。上次,假扮西狼人作筏子,欺骗于我。这次,故技重施,拿老段的消息做饵。我才不会上当。
这样想着,她不冷不热道:“段王爷早已死了。那秦鸿定是看错了。贵妃娘娘若真的心有疑惑,何不禀报官家?”
方灵山被呛了一下,站起身来:“看来,妹妹是不领本宫的好心了。”
乌兰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
躺了多日,她手脚木木的,扶着床边,活动了半晌,才好些。
“我想,贵妃娘娘一定不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官家。当日,是贵妃娘娘召我进宫的。方将军现在正与西狼打仗。通敌之罪,贵妃娘娘担不起,方将军更担不起。贵妃娘娘是聪明人。”乌兰道。
方灵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须臾,愤愤然拂袖而去。
金銮殿。
群臣散去。
只余阿九和宋誉铭。
官复原职的宋誉铭,脸上的谦恭比从前更甚。
宋誉铭清楚官家为何召他重返临安。
他上奏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令阿九十分熨帖。
他不提妹妹宋丹青何时出冷宫。他也不求见外甥刘慎。他将欲望压得死死的,看起来无欲无求,只一心报效官家,为官家思虑。
阿九手里握着一份密报。军营中,皇城司眼线的密报。
阿九将密报递给宋誉铭。
宋誉铭看后,俯身道:“官家信否?”
阿九不语。
他本是不信的。可一个时辰前,城门守卫回禀,方夫人回临安了。消息确凿。若梨武功虽高,但如此轻易地逃出西狼人的死牢,多少有些离奇。
宋誉铭道:“其实,官家要想试探方将军到底有无异心,很简单。”
“宋卿说说。”
“下一道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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