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个关头了,您还去见那没要紧的人做甚?姑母,您该想想怎么跟表哥解释才好啊。”乔灵道。
“急什么?官家审人,且得一会子呢。方灵山可不是什么没要紧的人。这出戏,少了她,不行。”
说话间,乔太后已经站到了檐下,吩咐贴身伺候的嬷嬷:“去,备两碟糕饼,一壶茉莉花茶来。”
嬷嬷应声,麻利地备好。
半盏茶的工夫,乔太后便出现在贤德宫外。
待疏通侍卫,迈入殿中,见方灵山正躺在榻上睡着。
听见动静,方灵山睁开眼,看了看乔太后,笨重的身子下意识地往里侧挪了挪,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乔太后温和地笑笑,在临窗的小桌边坐下,款款将吃食摆出来:“哀家来给你送点吃的。你还有半个月,就到临盆之期了,可不能饿着。这桂花糕,是今年秋天的新桂做的,水晶饼是隆佑宫齐嬷嬷的拿手绝活。茉莉花茶,是元江安抚使供上来的。哀家听太医院的赵太医说,快要临产的妇人,喝些茉莉花茶,能使内宫软化,胎儿易产……”
“眼下没有旁人,太后不必在此惺惺作态。”方灵山打断乔太后的话。
她又不是不知道,乔太后一贯不喜欢她。被官家下令幽禁后,乔太后没少落井下石,命下人们薄待她。现在,忽喇喇地来装什么腔?
乔太后不紧不慢地给方灵山斟了茶,道:“哀家今晚,特来恭喜贵妃。”
方灵山纳罕道:“恭喜什么?本宫有何可喜之事?”
“贵妃从前的婢女,当今的皇后,孟氏,有喜了。”乔太后掏出帕子,微微在唇上擦了擦,“官家下令,阖宫大赏,明儿,还要去太庙,向列祖列宗上香呢。”
方灵山只觉天旋地转。
她死死地握住床柱,大口大口地喘气。
皇长子刘慎,死了。她腹中的孩子,成了官家的长子,也是官家现下唯一的孩子。
可那蛮女,居然也有孕了。官家要为她的孩子去太庙上香!可见有多重视!
蛮女来日若生下皇儿,便是嫡子!
而她的孩子,便要永永远远居其下!
乔太后过来,扶住方灵山,为她抚着背,顺气。
方灵山道:“你不是动了手脚么?她怎么会怀孕?”
乔太后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哀家虽动了手脚,但被孟氏识破了。哀家想着,零陵香在她床头放了那么久,按说,该损伤了肌理,不易有孕了。谁知,孟氏的身子竟这般健壮,零陵香一撤走,她便怀上了。”
方灵山一腔怒气在心头,脱口而出,喊道:“她自然是健壮!她本身就是个蛮族女子!”
乔太后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
方灵山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她慢腾腾地从床上起身,扶着腰,坐到窗边。
“太后今晚来找我,到底意欲何为,开门见山地说吧。我都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太后就不用跟我拐弯抹角的了。”
乔太后亦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贵妃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腹中的孩儿着想吧。”
“我是笼中鸟,能做什么?”
两人彼此试探。
你进我退。
乔太后道:“若是扳倒了孟氏……”
方灵山道:“如何扳倒?”
“你的孩儿快要出生了。洗三之日,按本朝惯例,你要将孩子交予帝后手中,由帝后轮番在孩子手腕上系红绳。你作为生母,跪地向帝后斟酒,此为祈福天酒,帝后共饮。哀家会助你,在那酒中,投下鸩毒……如此,场面大乱。你顺理成章,抱着孩儿登基。贵妃,这不正是你七夕宫变时所想的结局么?只是,被你哥哥给搅了。这一回,哀家帮你,万无一失。”乔太后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