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何以如此笃定?”
“猜的。”
“皇后料事如神。朕在前朝都想不到的事,皇后在后宫居然就想到了。”
乌兰道:“哪有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因为心之所向。”
好一个心之所向。
阿九放下手中的酸果,将乌兰额前的碎发拂至耳后。他觉得此刻,自己心里空缺且未知的某处,安稳了些许。
晚膳的时候,穆雪松给两人盛汤。
阿九见她眼皮有些红肿,向乌兰道:“这丫头怎么了,中宫有喜,前儿才阖宫大赏,她今儿哭什么?”
乌兰道:“何曾哭了,早起喂鸟,眼里不慎进了飞虫,揉了半晌,越发红肿了。”
阿九忙道:“既如此,让太医瞧瞧吧。她是常伺候你的人,别落个什么毛病,影响你和孩儿。”
乌兰怪道:“你也太谨慎过头了。哪里就那样金贵了?”
“中宫嫡出,自然是金贵的。”阿九喝了口汤,自然而然道。
乌兰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孔。他深邃的眼,他的弦月眉,他薄而锋利的轮廓。她不知道,他跟她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情。
白老太爷敲登闻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却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他说是西狼细作所为,可到底是不是,她心里清楚。
花了那么多心思给太后下圈套,眼下,太后还是好端端地在隆佑宫。
不仅如此,据穆雪松得到的消息,宫外的西狼暗使探得:太后在查皇后的底细,派了几队人马去搜集证据。其中一队人马,去了南境;另一队,去了西狼王城。
白云霄曾悄悄告诉乌兰,那晚,太后跟官家单独密谈了许久。
乌兰隐约猜到,或许与此事有关。
而她亦坚定,她的身份,绝不能败露。
穆雪松说,西狼暗使已经分头行动了,定不会让太后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大汗说过,无论何时,以您的安危为上。命我等不惜代价,保证您在中原的安全。”穆雪松说。
其实,在阿九下朝前的半个时辰,乌兰已经从穆雪松那里,得知了前方的战况。
姐姐赢了。
西狼输了。
穆雪松的确哭了一场。
因为她的两个表兄,均死于这场战争。
穆雪松接到一封信函,和一瓶“相思误”。
大汗让她转告乌兰,经此一战,发现中原尚有实力,恐灭中原,要等太久,而大汗的宏图伟业,等不得,西狼的铁蹄,等不得,乌兰既已为中原皇后,若能为母国做些事,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如果,乌兰不答应,西狼也绝不勉强。
那瓶“相思误”,是慢性毒药。
无色,无味,饮之不察。
但三月之后,能让人死在痛苦之中,如万只蚂蚁在爬,万把针尖在扎。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如此美的名字。
如此毒的药。
“这封信……真的是阿布写的吗?”乌兰问穆雪松。
穆雪松摊开信函,末尾盖着西狼汗印。
“萨仁公主,您是西狼人啊,骨子里流着西狼的血。每一个西狼子民,都应为大汗的宏图效力,这是长生天的指令。”穆雪松单手置于胸前,仰面道。
乌兰将那瓶相思误攥在手心中。
穆雪松道:“公主,大汗已经不年轻了。您难道不想知道,这场战争,大汗有没有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