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松道:“公主,您是中原的皇后,是正宫娘娘啊,官家死了,您才应该是把持朝政的人。您放心,一旦皇宫大乱,西狼会成为您坚实的后盾。乔香儿根本不是您的对手。您的孩儿,有西狼血统的皇子,才应该是中原君王。”
乌兰淡淡道:“是,他会成为中原君王,然后像后晋开国皇帝石某一样,做个‘儿皇帝’,向西狼称臣,遗骂名于四海,对么?不,也许他在襁褓之中,就会做国贼禄鬼,由我以他的名义,签下降书。西狼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吞并中原。”
穆雪松仰头道:“公主,这样难道不好么?您是大汗的女儿,是西狼的萨仁公主,您难道不应该万事为西狼着想吗?大汗十四年的养育之恩,您都忘了?”
乌兰的心,忽然像有一只手在揪。
穆雪松的每一句话,都是清晰的质问。她的确无从反驳,也无力反驳。
半晌,她道:“我是阿布的女儿,我欠阿布养育之恩,理应为阿布着想。可我的孩儿,不能做棋子,做傀儡。西狼可以打我的主意,但不能打我孩儿的主意。”
穆雪松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会将您的意思,传递回王城。大乱之后的事,待大乱之后再说。眼下,公主,您要做的,是袖手旁观……”
乌兰一言不发地回到宫中。
亥初,阿九处理完政务,来琼华殿安歇。
两人躺在榻上。
乌兰翻了两下身。
阿九伸出长长的胳膊,揽住她,道:“有心事?”
乌兰道:“没。晚膳多吃了几块糕点,积了食。”
阿九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这些日子,前方在打仗,朝堂上也忙碌的很吧?”乌兰道。
“是。西狼有撤兵之意。若梨想在班师前,趁热打铁,要回从前盟约里割让出去的六百里土地,正在斡旋。朝堂上的士大夫也闹哄哄的。”阿九道。
“姐姐……斡旋得还顺利么?”
阿九道:“若梨说,让朝廷不用担心。她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具体,她没有在折子里说。但似乎是与忽穆烈的幼子那木罕有关。”
那木罕王子,右帐斡鲁朵娘娘的儿子。
右帐斡鲁朵娘娘,西漠部落酋长的独女,昔年以牛羊万匹、土地万顷、兵器百余车为陪嫁,与忽穆烈联姻。
所生那木罕王子,是忽穆烈年纪最小的儿子。
西狼素有传统:长子开边,幼子守灶。
游牧民族千百年来,都是幼子继承制。
是而,那木罕王子,事实上,是西狼的王储。
算来,他今年也有十三岁了。
姐姐想的追讨土地的办法,为什么跟那木罕王子有关呢?
乌兰的眼皮连着跳了三下。
阿九睡着了。
乌兰在重重心事中,临近五更才睡去,浅眠不多时,便天亮了。
她派人暗中保护方灵山。凡是进入贤德宫的吃食,都格外留神。
接连几日,她草木皆兵。
袅风惊未定,溪影晚来寒。
重阳,在阖宫菊花开到正浓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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