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没负姐姐临行前的嘱托。待阿九下了朝,对他也有个交代。
阿九下朝……待他下朝,乌兰无可避免地要面对那个选择了。巳初,便要去太庙祭拜,要不要告诉他,火药之事呢?
还是真的如西狼期待的那样,她装病,不去太庙。任由火药爆炸。阿九死去。
弈棋者胜负之形,而袖手旁观者常尽之。
她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她看了一眼穆雪松。穆雪松双眼中,是草原人的冷静和忠诚。
怀揣心事,乌兰一口一口地喝着羹汤。
两个小人儿在她的脑海中交战。
一个说:“你与他有何情分?他驱走老段,逼死昭云姐姐,一再地试探你,自私寡情。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他对你姐姐爱而不得,把你当成了替代品。他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这高高的宫墙,再也不能囿住你。”
另一个说:“你莫要糊涂!他是你腹中孩儿的父亲!你若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明明能救他却不救,将来,你作为母亲如何面对你的孩儿!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儿跟你一样,从出生就不知生父是何模样、心中抱憾吗?”
从升平楼隐隐约约传来伶人唱的重阳曲声:“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乌兰放下碗,忽觉困顿得很。
许是昨夜失眠之故吧。
她贴着婴孩,强撑着眼皮。
须臾,再也撑不下去,她睡着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乌兰猛地惊醒。
婴孩。
怀中的婴孩还在。
肚兜。
嗯,还是穿着鲤鱼肚兜。没错。
床榻上的方灵山,还没有醒来。
穆雪松不在了。
“雪松——”乌兰喊道。
没人应。
“什么动静?从哪儿传来的?”乌兰喊来门外的内侍,问道。
内侍茫然:“奴才也不知什么动静啊。好像是从……太庙的方向传来的……”
太庙!
乌兰的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时辰了?说!”
“回娘娘,巳半了。”
乌兰本能地抱着婴孩,疯了一样往太庙跑。
爆炸了。
已经爆炸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呢?
那个万难的选择,她就这样睡过去了,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来得及。
阿九。
我完璧之身,跟了你。你今日,命丧黄泉。
我果然是个灾星。
火药爆炸,你许是连一具全尸都留不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