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建成多日了,却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空置着。
看来,自己一直没有迁宫,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吧。
“好。”她迅疾地答道。
仿佛慢一点点,就来不及似的。
仿佛慢一点,胸腔中的某处眷恋,就会蔓延出来,像一株地锦,爬满整间屋子,爬满这座宫殿。
她素来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
她就应该像捕鹰、驯马一样,干脆果决。
所以,她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什么时候迎娶?”她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
忽地,一只胳膊一把将她拉过去。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阿九的手已经在她的脸上使劲儿捏了捏,他带着愠色的双眼,离她只有半寸之距。
“让我来看看你这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东西?什么迎娶?迎娶谁?”
“迎娶姐姐啊,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我说让若梨进宫,就是迎娶了?”
“是。”
阿九更生气了。
她答得这么痛快做什么?
“你怎么好像很乐见这个结果似的?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阿九道。
他的胳膊勒得她不舒坦,她推了他一把:“你管我呢!”
她推得太用力,身子不留神往后一仰,阿九连忙扶住她,骂道:“你当心我的孩儿!毛毛躁躁的,倘是摔坏了,要你赔!每年生一个,赔一屋子的孩儿给我!”
每年生一个。
那岂不是母畜?
想到此处,乌兰憋不住笑了。
又一想,这会子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不能笑,遂,她气势汹汹地向阿九道:“你娶姐姐,莫不是还委屈你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姐姐单相思,十几年了!难道因为姐姐失明了,看不见了,你就一下子变得嫌弃她了?若果真如此,阿九,你可是连马厩里的那匹老公马都不如!”
“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我听……”她不愿告诉阿九,自己曾在勤政殿外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便话锋一转,道,“我听宫里人说的。”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一骑白马岁月疏,人生谁无少年时。”
这是他与她第一次认真地说起这个话题。
他叹了口气,道:“宫里人素爱以讹传讹,传着传着,越传越龌龊,说什么‘君觊臣妻,贪图美色’。其实,那些人哪里晓得,这当中原原本本的事由。我当初确实爱慕若梨,爱慕了很长时间,但绝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现在,我说不会迎娶她,也不是因为她失明了。她对于我而言,是若梨,生,老,病,死,美,丑,她都是若梨。变的,是我自己的心境。”
子夜了。
他把乌兰拉到床榻上躺下,将被子掖好。
月光已经很淡,近趋于无了。
殿内是幽幽的烛火。
阿九想,这么久以来,由于他比乌兰年长了十几岁,他总是不知不觉地把她当个小孩儿,这一点或许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