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道:“别。灵山自幽禁以后,性子孤拐,举凡什么事,容易想多。她指明让我一个人去,到时不如她的意,她又会生一肚子的闷气。今日是她哥哥的冥诞,想来她有体己话说与我,我去一趟,不妨事。”
阿九想了想,总觉得不妥。
也许是经历过七夕宫变和重阳事件以后,方灵山的所作所为一次次让他出其不意,所以,他对方灵山的戒心很重。
他不知道那个幽暗角落里的女子又会出其不意地生出什么样的骇人心思、做出什么样的骇人举动。
如果说,这天底下有什么让阿九头痛的人,无疑就是方灵山了。
不能杀她,不能放她。不能近她,不能远她。
不能不管她,却又不能不防着她再惹出乱子。
“若梨,还是我去一趟吧。这么晚了,路上有积雪,不好走。你跟昭阳坐着叙叙话。我也很久没见灵山了。她生下悯儿都这么久了,我去问问她少什么,缺什么,也算是为悯儿尽尽心。”深思熟虑后的阿九如是说。
阿九去看灵山,的确可让灵山欢喜。被幽禁以后,她再也没见天颜。阿九现时愿意去看看她,或可稳一稳她的心。思及此处,白若梨点头道:“也好。”
倏尔,阿九出了绮月馆,命人传来殷鹤,嘱他带些皇城司的人马暗中跟随。
黑漆漆的贤德宫,看似平静,却又让阿九隐隐觉得不安。
他做足了准备,方缓步上前。
当初为了掩盖七夕宫变这样的宫闱丑事,阿九命内侍监裁撤了贤德宫大半的仆役,只留零星的几个人轮流看守。夜里,连灯笼也不点。
阿九命人点了灯笼,贤德宫这才有了些光亮。
庭院中,荒草深深。
阿九半年没来这里,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仿佛里面的那个女子,不是他的妃嫔,而是他的某处脓疮。
里面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穆雪松在中宫伺候那么久,对阿九的声音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从听见阿九吩咐内侍点灯起,她便欣喜不已。
原本是想先把白若梨弄来,再用白若梨钓来这厮。不料想,这厮居然自己上门了。还免了她多费周折。
好。很好。
要是乌兰一同来,就更好了。可以一道结果了她。谁让她总是不肯听从主子的命令呢?
不过……现下这样也不错。
杀了中原皇帝,是大功一件。此等功劳,焉能不让主子在大汗跟前儿露脸?军中支持主子的人,想必更多了。王储之位,定能是主子的。早该如此了。主子哪一点不比那乳臭未干的废人那木罕王子强千倍万倍?
克列部的血液,会在西狼复苏,重新统领大漠。
这是千千万万克列人的宏愿。
穆雪松兴奋得眼里发光,就像一匹狼等待猎物、伺机出手时眼里的光一样。
她将方灵山挟至屏风后。
门推开了。
那“吱呀”的一声在穆雪松听来,简直是世上最动听的曲子。
她悄悄点燃了“十步香”,看着阿九一步步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方……”阿九想唤“方贵妃”,临出口,唤的却是“灵山”二字。
“灵山,朕来看你了。”
被弯刀胁迫着的方灵山,不知道殿中突然散发的绮丽香味从何而来。十步香,除了可杀人,还可致幻。
方灵山的意识有些模糊。
屋顶的瓦片,有细微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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