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我绝不会将阿九带回黑水镇了。我,你,你哥哥,我们就太太平平地在黑水镇生活。绝不南渡。
方贵妃之死,在后宫,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被囚禁许久,众人本以为她永无翻身之日。就算死,也不过是一个失却圣恩之人的寂寂末路。
但,她死的那晚,官家在贤德宫发的誓,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在宫中传开了。
宫里人看向小皇子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丧礼办得中规中矩,按照贵妃的仪制办理,没有特别隆重,也没有有意消减。玉牒上,清清楚楚地记着她入宫的日子,历来所受恩赏,以及她诞下皇子的功劳。
相较于宋丹青,她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穆雪松的死,很快便传到西狼。
蒙哥赤惊诧、惋惜之余,选择暂时蛰伏。
没有人知道穆雪松是蒙哥赤的人。她的身份是“天汗密使”。
所以,忽穆烈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乌兰的身份在中原暴露,会有危险。
那一晚,他坐在王帐前,拉了整晚的马头琴。
他遣了最得力的手下,去临安打听。
他甚至发了话,如乌兰被抓,务必潜入皇宫营救。
是生,是死,都要带她回家。
嗯,是的,家。他还是把自己当作她的家。
草原的冬天,特别的冷。草地被白雪覆盖。万物皑皑。
西狼国的白节又快到了。
他想,如果她能回来,他就亲手给她做酥油饼,他会带她去参加摔跤比赛,他允许她骑最烈的战马。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么样都可以,但他只要看她一眼,便会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年末匆匆地过了。
临安皇宫燃起了烟花。
天命十三年在钟鼓声中,悄然而至。
除夕夜,阿九宴饮群臣。乌兰和若梨,亦在席中。
席半,上了道菜,叫“梅花雪”。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面点做的梅花,半白半红,十分清雅。
乌兰却看见自己面前的碟子下面,压着一张薄薄的羊皮卷。西狼人酷爱以羊皮卷传信。她迅即地将羊皮卷掖入袖中,托说出恭,离了席。
她没有让宫人跟随,独自走到了升平楼前的梅林中。
她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腹部像一座小丘。
她打开羊皮卷,上面是无比熟悉的西狼字迹。
阿布的字迹。
“速来藏书阁。”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阿布来了。他来临安皇宫了。此刻,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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