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濯身后带着一群卫戍,追了上来。
“周兄,在下道你是朋友,为你行方便,你怎能如此坑害我?”鲁濯看着周三,怒气冲冲道。
周三忙拱手笑道:“鲁兄哪里的话,咱们相识廿载,说甚坑害,我老周是个粗人,半分歹心都没有。”
“马车内,是何人?”鲁濯大踏步走近。
周三拦在马车前,道:“鲁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是军中战友的家眷,夫君受了重伤,她身上又有病,来道观向三清真人祈福还愿的。山中夜深风大,妇道人家无甚见识,莫要吓到她了吧。”
鲁濯被拦住,面色沉郁,冷哼一声:“到现在,你还要编这些瞎话来诓我!要不是观内的小道士无意中撞见,来跟我通风报信,我就被你骗过去了!好你个老周,胆大包天,居然敢将皇后掳走!赵安吉大人因为保卫皇后,跟西狼人作战,战死了!这会子,尸骨未寒,我奉命戍守景云观,你若将皇后带走,可知,我和我兵部的兄弟们要担什么样的干系?宫中派来接皇后的马车,停在正门外,内侍们急得了不得,你若不交出皇后,休怪我翻脸无情!”
周三见状,知难免一战,遂拔出军刀。
鲁濯出了手。
两人打了起来。
周三此番出行,牢记白若梨的叮嘱,越小心越好。
是而,并没有从军中点多少人手出来,不过跟着七八个过命的弟兄而已。
鲁濯身后,倒是卫戍众多。
周三恐今夜不能全身而退,遂狠狠抽了马儿一鞭,马车飞快地往山下跑。他在心里默念道:夫人,俺周三尽力了,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您的托付。若是今晚,俺周三死在这里,算是报了将军生前对俺的救命之恩。
马车颠簸。
白若梨和乌兰双手紧握。
“快,还不去追!若向宫里交不出人来,当心你们的脑袋!”鲁濯一边与周三激烈地打斗着,一边朝手下喊道。
一队卫戍疾奔过去。
其中一人,拉了弓,射马。
马儿吃痛,蹄子缓下来。
不多时,卫戍包围了马车。
白若梨用身子掩住乌兰,细细聆听着八面动静,手上暗暗运针。
她从不愿伤及同胞,不愿内斗,然则,今夜,为了乌兰,不得已,只能出手。
前天晚上,她在梦里又看到了父亲,苍老,消瘦。父亲说,梨儿,爹不放心你,不放心你妹妹,爹这辈子,亏欠你们姊妹俩,失败得很。她摇头,爹,你已然尽力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儿的,妹妹也会好好儿的。
银针像梨花散落。几个卫戍倒在地上。
后面又有人涌来。
若梨手心沁出汗。
一张大网向她跟乌兰罩来——
眼看着,她们就要被擒住,却听得林间起起伏伏的鹞子叫声越来越近。
刀斩断了网。
有一群人冲了过来,护在白若梨身前。
白若梨鼻端闻到了熟悉的、来自遥远草原的味道。
下一霎,她听到有人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阿姐,你莫慌,我来了。”
那木罕。
很意外。消失了近三个月的那木罕,在这种时刻,又出现了。
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带着一群人。
这几个月,他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到的临安,怎么知道她今夜在此?身为异族人,贸然跟兵部出手,是多危险的事,他就没有想过么?
山中五月的风,夹杂着花香、木香,夹杂着短兵相接的凶险,夹杂着几许柔软——
方才,就在方才,少年的那声“阿姐,你莫慌,我来了”,竟让在战场上厮杀过、前半生历经许多大风大浪的白若梨,有了一种可倚的安稳。
那木罕点了烟雾弹。
挟着白若梨和乌兰往林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