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窗外,风吹着树叶,簌簌的响。
知意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那种亲切感,从何而来。
刚刚,她看着殷鹤亲自带着所谓的“小军师”急匆匆来面圣,心里好奇,便跟过来了。她在窗外,偷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原来,“小军师”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他是皇族中人,父皇的侄子。
那么,算来,是她的堂兄弟。
很近的血脉。
怪不得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他很熟悉。
只是,她为什么从小到大,没见过刘小五和他的爹爹晋王呢?按理说,皇室宗亲应该生活在临安皇城啊。
知意回到昭阳殿,见母后正跃到树上采桐花。
桐花用滚水烫了,再用冷水浸泡,搦出水,剁馅儿,做糕饼,带着草木香气,入口清甜,且能治肺热咳嗽。这是太医院的太医告诉母后的。
每年这个时节,母后都会做桐花糕饼。
春夏交替之际,父皇咳嗽得越发狠了。吃桐花糕饼,会好些。
在知意的记忆里,母后永远有一种少女般的轻灵。跃到树上,跃到屋顶的瓦片上,风风火火的。
母后口中对父皇总是淡淡的,不在意的样子。父皇来或不来,她都表现得无所谓。但是,知意能感受到,她心底有父皇。她对父皇的好,在点点滴滴上,在朝暮的琐碎中,在一炊一食里。
从不企图。
从不表达。
知意想,母后遇见谪仙的时候,只有十四岁吧。那时的母后,是什么模样呢?
谪仙。如果母后一直同谪仙在一起,没有遇见父皇,又会是怎样呢?
人的命运,是不可测的。
明天就是十五了,月圆的日子,也是和亲队伍出发的日子。
她要替知安去漠北了。
希望能得偿所愿。
知意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不放心的,唯有母后。
父皇尚还有知安这个女儿,今日进宫的刘小五侄儿。母后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她死在了漠北,昭阳殿的月亮从此就是凄清的。无论月圆多少回,母后也等不到她了。
但,母后一定会理解她的吧。
做人就应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毫不含糊,不是吗?
乌兰摘满一篮子的桐花,从树上翩翩落下。
母女俩一起泡桐花。
知意道:“母后,晋王是谁啊?你见过么?”
乌兰的手一停:“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悄悄告诉你,我今天见到晋王的儿子啦。他叫刘小五,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
乌兰的脑子霎地“嗡嗡”作响。
这个名字,乌兰是知道的。
七哥写来的密信里提到过,他给孩儿取名叫小五。
乌兰拽住女儿的手腕:“你见到他了?你在何处见到他了?”
“在宫里见到的啊。殷鹤叔父晌午带他进了宫。我在御花园里碰见他们,殷鹤叔父还不跟我说实话,只跟我讲,刘小五是军营里的小军师。我偷偷跟着他们去了勤政殿,听了一耳朵。父皇问刘小五,他父亲晋王可好。还说,让他不要称‘官家’,要叫‘皇叔父’……”
乌兰放下桐花,起身:“你父皇见到他了?”
“是啊。”
乌兰的神色焦急起来,在庭院里踱着步。
知意道:“母后,您怎么了?您还没有回答我,晋王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