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日子,微臣手下的逻卒,天南海北,一直在找寻,连一丝音信也无。定是刻意躲藏起来了。”
殷鹤顿了顿,道:“恕微臣直言,那孩子当日能见赵淑妃给官家下毒而无动于衷,可见,于忠孝大节上有亏……纵是找到了,也不大适合登九五至尊。且他深受乔修仪摆布。官家想想昔年乔太后的狠辣。若重九继位,朝廷不免又要出现第二个乔太后了……”
阿九道:“你说的这些,朕都考虑过了。只是,有时候想想砚山,心实憾之。”
雨夜听雨,梦生花。
浮生有涯,梦无涯。
少顷,阿九叹了口气,命内侍唤来兰台令,道:“拟诏……”
兰台令忙跪下听旨。
哪知,阿九在说完那两个字后,再度昏了过去。
无论太医如何行针,都不见醒来,只有一线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阿九昏迷了两日。
在这两日里,宫中出了大乱子。
先是临安城中忽然流传出一曲歌谣:红纱烛影,弟夺兄。十世之后,兄还弟。如何得来,如何去。江山归本,顺天意……
数百年前,本朝开国太祖,以武得天下。太祖晚年,宫廷之中,红纱烛影,一场惊变,太祖离奇驾崩,其弟太宗手持继位圣旨,登上皇位。这一直是皇族讳莫如深的事。民间对此,有千百种说法。皇位从此由太祖一脉,转至太宗一脉。
到今时,整整十世。
当今官家,后继乏人。
而太祖十世孙,京西梁国公,文武双全,才德出众。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
临安的功勋世家沸腾了。
他们以探病为由,簇拥梁国公进宫,在太庙前,向天地祖宗,请香。
功勋、皇族,去太庙祭奠,名正言顺,便是殷鹤,都阻拦不得。
他们青天白日,朗声质问,刘小五之父,七王爷刘恪,本身就弃了皇族身份,其子压根不能算宗室子,玉牒未入,有何资格为储?
殷鹤道:“淮南郡王为储,乃是官家旨意。”
“官家旨意,有何凭据?”
无有圣旨。
无有凭据。
他们赌的便是官家龙驭宾天,未留旨意,储位空悬。
一个草莽之中长大的小子,根基怎及有功勋权贵支持的梁国公?
殷鹤调动了皇城司尽数逻卒,包围了这群逼宫之人。
却被反咬一口:“如今官家命在旦夕,莫非淮南郡王应承了殷大人诸多好处,以致殷大人不顾祖宗礼法,行此悖逆之事?殷大人此举,与谋反何异?”
皇城司平素查案,不隶台察,只听皇命,暗中得罪了不少官员。
朝廷文武,没有站出来为殷鹤说话的人。
官家昏迷不醒,宫廷风雨飘摇。
当此之际,宫门大开——
刘小五看见马南星骑在马上,冲了进来。马南星身后坐着的,是白姨娘。白姨娘的白色衣裙被雨淋湿透了。她瞎掉的双眼,此刻,亦充满威严。
白若梨高声喊道:“官家早有旨意,在我手中。尔等跪下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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