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了一地的花影。她回头的那一刻,面孔跟月光、剑兰溶在了一处。
她有一双同她母亲贾夫人一样的杏眼。
秋水无尘。
她没有想到,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角落,竟能遇见他。
她俯身行了个礼:“官家万岁。实不知冲撞了官家。”
“你是哪个宫里的?大晚上,在御花园里驯鹿,何其危险。”小五捡起匣子,道。
“臣女贾竹晚。那日在勤政殿,同马姐姐一道面过圣的,官家您不记得了?”贾竹晚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就又笑了。她就像檐下的燕儿,有随时快乐的能力。嘴角小小的梨涡,如涟漪泛起。
小五有些尴尬。他确实没在意贾家的姑娘是何模样。那日,他眼里只有马南星。
“哦,是你啊。下次不要在这里驯鹿了。退下吧。”
敷衍地说完,他抱着匣子就要走。他急着去绘景阁。他怕太晚过去,马南星歇下了。他不愿扰她。
“官家,臣女不是驯鹿,鹿是有灵性的,不需要驯。就像您喜欢的剑兰。您不也觉得,兰花是有灵性的吗?”贾竹晚说着。
“朕觉得?”小五有些诧异:“朕同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您没有跟臣女说过。但臣女从您写的诗词里能看出来。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这确实是小五写的。
在他没有登基,甚至还不是淮南郡王时写的。那时,他的落款是:岭南阿五。
他做了帝王后,从前的许多旧事都被翻腾出来,包括一些旧作。
这个贾家姑娘,出身武将之家,倒会在这样的细微小事上下功夫,不似南星,一身的疏阔之气,天下所有的姑娘都比不了。
小五想着,不再说什么,大踏步走了。
紧赶着到了绘景阁,马南星还是睡去了。
内殿的门是掩着的。
小五将装着锟铻刀的匣子递给小宫人。
他独自站在悠悠的灯笼下,怅然许久。
翌日,是马南星回方府的日子。
虽暂居宫中,但她始终是记挂白若梨、记挂念北的。每隔三日,便要回去一趟。
经过集市,她还想着念北爱吃桂花糕,下了马车,买了一些。
黄昏时分,天光渐收,下起雨来。
夏日的雨,总是这样,毫无征兆,噼里啪啦的,说来就来。
车夫猛地一扬鞭。
马车飞快地穿过巷陌。
马南星觉得不对劲。
再次掀开车帘的时候,已看不到车夫的影子。
几十个头缠红巾的汉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马车围住。
马南星大喝一声:“我乃方府之女,谁敢放肆!”
头缠红巾的汉子们好像没听见一样,神色冷漠。
马南星从袖中摸出随身带着的短刀,同汉子们打斗起来。
少顷,一张网从身后袭来,将她缠住。
“嗖”地,两边收紧。
汉子们将她网住,往马车上一塞,疾速往东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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