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迟疑。
眼前这个贾御女,虽说刚进宫时很风光,一度被宫里人认为是铁定的皇后人选。但,她现时已经被官家逐到冷宫来了。
可见,官家极不喜她。
这深更半夜的,她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处心积虑,要见官家,若他们当真去禀报,官家怒了,他们岂不是要受她所累?
于是,他们并不理睬,只是将殿内的灯重新点上,嘱她小心火烛,便折身离去。
贾竹晚急道:“我有要事,等不得,一定要见官家。”
侍卫长道:“每日里称有要事想求见官家的人多了,难道官家全都要见不成?”
贾竹晚从地上捡起碎瓷片,抵在脖子上,镇定道:“你们不去通传,我便死在这里。你们一样脱不了干系。”
虽说她不得宠,但到底是在册的嫔御。若果真死在冷宫,冷宫的侍卫们的确要担干系。
侍卫长只得答应了她。
随后,不情不愿地赶往勤政殿。
恰台谏院送了一封紧急奏折进宫,西岐突发时疫,扩散迅速,死了不少人。小五连夜召见朝中重臣商议对策,一面命户部清点库银,拨钱款救济;一面召集太医院诸人,派他们前往西岐,酌量治疫的方子。勤政殿的灯火一直亮着。大臣们进进出出。侍卫长根本无有通传的空隙。
那厢,贾竹晚在长门宫等了一夜。
弥漫着淡淡菊花酒气味的夜晚,格外清苦漫长。
小五一直忙碌到天将亮的时候,方有片刻喘息的功夫。
听得侍卫报“长门宫的贾御女言称有要事求见官家”,颇感疲倦。
这时,白若梨进了宫,在勤政殿外等候,小五越发无心理会贾御女,摆摆手,打发了侍卫,起身,将白若梨迎进殿内。
乌兰正端着一钵红枣粥进来。
屏退了宫人们,殿内只余小五、乌兰、白若梨。乌兰盛了三碗粥,三人在秋日的晨雾中共用早膳。
白若梨将城防兵寻到马南星的情形讲了一遍。
小五放下手中的粥碗。有了马南星的消息,令他欢喜。马南星不愿意回来,又令他诧异。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一种让他安心的力量。仿佛有她在,惊涛骇浪都不足为惧。看不到她,他心里空落落的。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接连好些天,他总是下意识地走去她住过的殿宇,看着里面她用过的东西,期待着她下一刻便能出现,似往常一样,教训教训他。
白若梨道:“她让兵士们给我捎话,她有一件大事要做。南星这孩子,我是深知的。她做事极有分寸,绝不会胡闹。她既不愿回,定有不愿回的理由。”
“大兴军一直都与官府、与朝廷作对。无论如何,南星一个人在那里太危险了,姨娘,我想,还是派人将她救回来才好。”小五道。
白若梨方才说的情形,让他心头乱乱的。
他没有办法想象,马南星在千里之外的江淮,抱着一个婴孩,同一名陌生男子那般亲近。
白若梨沉吟片刻,道:“城防兵同大兴军的首领交过手。根据他们的讲述,以及南星的异样,我怀疑,神秘的大兴军首领,就是那个从临安失踪的孩子。”
“什么孩子?”小五问。
一旁的乌兰却是一刹那便领会了:“姐姐,你是说,那人是真刘悯。”
白若梨点头:“是。九郎在世的时候,跟我提过一次,说那孩子聪慧,有见地,武艺高强,颇肖砚山。只是,他被乔灵儿所养,心性难以揣摩。赵如云投毒之事,九郎始终拿不准他参与了没有。若他没有参与,便仍是个好孩子。若他参与了,便是被乔灵儿教坏了,得好生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