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是重九的生辰。
当年,朱三正是因为这一天在集市捡到他,才为他取名朱重九。
以往每年的这一天,乔灵儿都会亲手做一碗面给他庆生。
今年也不例外。
乔灵儿一大早,便挽起袖子,到伙房,认认真真地做了一碗面,还捏了个小和尚面人,准备给重九端去,好缓和昨夜母子之间的龃龉。重九小时候随她在庵堂、寺庙住的多,头发经常剃的光光的,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就叫“小和尚”。
乔灵儿捏的这个面人儿,酷肖重九幼时。
她希望重九看到它,能想起旧日情境,想起她这么多年待他的好。
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呢。
穿过庭院,她推开重九的房门,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
那姓马的妖女,居然趴在重九的榻上睡觉。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汉廷最重礼仪规矩,这女子竟这般不知廉耻。
马南星听见推门的动静,睁开眼,见是乔灵儿,连忙站起身,欲推开重九的手。
重九不肯撒手,睁开眼,看了看乔灵儿,道:“阿娘以后来找我,烦请敲门。”
乔灵儿怔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少顷,她道:“娘来找儿,何时敲过门?”
重九道:“儿如今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乔灵儿将食盒里的面端出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重九看了看那碗十几年如一日的面,又看了看那个小和尚面人,语气略和缓了些:“叫阿娘费心了。”
乔灵儿道:“娘昨夜……”
重九打断她,道:“您往后莫要管山寨里的事了。好生保养身体。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儿,儿不管多难,都给您弄来。”
“行,行,你别急,娘听你的,听你的就是……”乔灵儿道。
重九想了想,问:“阿娘从前在宫里,同先帝身边的殷鹤相熟么?我在宫里住的日子短,只记得他是皇城司的主事,专为先帝查案。奇怪得很,昨夜,我在江阴府衙同西狼人打斗,他忽然出现了。倒像是一直跟踪我似的。”
乔灵儿的心霎时提起来:“不熟的。不过是认识而已。他……他昨夜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重九摇摇头:“当时情势紧急,他没有同我说什么。不过,他舍命相救,让我快跑。若不是他,我或许回不来了……”
“现在他人呢?”乔灵儿问道。
这时,一个兵卒在门外道:“首领,今天江阴城门吊着一颗人头,据说那人是昨晚同您一起去刺杀贾升的。西狼人杀了他,悬颅示众。”
重九长叹一声:“他救了我,自己却没能逃脱。我欠他一条命。来日,若取临安,凡殷氏族人,世世代代,概不杀之。”
乔灵儿听见殷鹤死的消息,可算舒了口气。
本想借二堂主之手,杀了他。没想到,他被西狼人杀了。如此,倒免去了她的筹谋。
现在,只需顾虑这姓马的妖女了。
看样子,重九十分喜爱她。硬赶,是赶不走。不如,好生笼络。
这样想着,她温和地笑着,对马南星说:“重九受伤,这两日你就专心照顾他吧。沐瀛交给我。我从前带过重九,最会侍弄孩子的。”
马南星犹豫。
倒是重九,见乔灵儿对马南星的态度有所缓和,应了下来:“如此甚好。”
傍晚,夕阳穿过苍柏,落在山寨。
微云秋色染碧空,一行归雁映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