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为你阿翁的死耿耿于怀?”
那木罕沉默一会儿,道:“父汗,阿翁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我也不是当初的少年。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吧。徒伤父子之情。”
忽穆烈看着他,道:“那木罕,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十一王兄战死在了雁南关。其余的王子们,势均力敌,谁都不服谁,王廷暗流涌动。西狼国,世世代代,幼子守灶。于名分上,你是最合适的。上回,你在边境救了本汗,本汗深感你的仁孝。希望你能回来。本汗想问你一句话,如果你做了西狼的大汗,会如何做?”
王储人选的问题,一直悬在忽穆烈心头。
今夜,是忽穆烈对那木罕最后的试探。
但凡这孩子有一点点上路,忽穆烈心中的天平都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他。
然而,那木罕开口说的却是:“父汗,我不明白您和您身后的那些臣民们,为何一定要攻打中原?中原送了那么多年的岁币给西狼,难道还不够吗?西狼本来就是草原上的民族,为何一定要南下牧马?我讨厌战争,讨厌极了。我讨厌你们东征西讨的贪婪。如果我做了大汗,我会马上休战,带着兵马回西漠,回我阿翁的土地上……”
“啪!”
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忽穆烈的手有些抖:“你怎配做孛儿只斤家族的子孙,怎配做长生天的子民?祖祖辈辈,筚路蓝缕,滚滚人头累就旷世功业,你睁大双眼看看,西狼的哪一把弯刀上不是沾满了鲜血?祖宗进一步多难,你居然要退回去!”
悲哀。
有子如此,是昆仑大汗的悲哀。
忽穆烈在这一刻,彻底没有了立那木罕为储的念头。
那木罕落泪了:“父汗,我只是对你说真话而已,我不想骗你。”
忽穆烈深吸一口气:“临安快要被西狼攻破了,你知道吧。”
“我有妻子,有孩子。我不管临安如何,我要跟我的妻子、孩子在一起。父汗,你走吧。”
忽穆烈拍了拍手。
一个暗卫从里屋闪出来。
那木罕发现,念北在那暗卫的手中。他惊道:“父汗,她是您的亲孙女!”
“正是因为她是本汗的亲孙女,本汗才要这么做。”忽穆烈道。
那木罕上前抢念北。
这时,又有几个暗卫涌过来。
一块浸了迷魂药的帕子捂住那木罕的嘴。那木罕昏了过去。
忽穆烈吩咐道:“将他们父女二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是。”
儿啊,你死活不愿离开临安,父汗只能出此下策。
纵你再不肖父,你也是父汗的亲骨血。我不能任由你和我的孙女陪那个中原女人一道送死。
眨眼的工夫,方府又安静下来。
庭院里,梨树依然沉静地迎着瑟瑟晚风。
只是,那木罕和念北,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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