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竟在里面。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
他看着她,诧异道:“你出去了?”
“我,我出去看看。”知安道。
“外头凶险,无甚可看。你又没有功夫在身,还是待在屋里吧。这间屋子,我买下十来年了,不过偶尔来住一回。屋里乱得很,但是安全。”巴图道。他是忽穆烈的心腹。忽穆烈曾几番派他来临安打探消息。他不便张扬,故而没有住在客栈,买下这间僻静的屋子,当作临时居所。
他将烧鸡递给知安。知安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吃了几口,不禁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场。
知安哭起来,也是安静的,像一幅江南的水墨画。跟巴图素日里见到的女子都不同。有一种纤细之美。巴图的心不禁跳了一下,镇定一番,方道:“霜儿姑娘,你哭甚。汉廷亡了,老百姓不是照样过日子么?大汗说了,这次不屠城。你既不是皇族,又不是勋贵,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霜儿。霜儿。
迷茫的知安,算是彻底认了这个身份。
从此,世上没有知安公主,只有赵霜儿。
宫中。
刘恪带领飞雪门的兄弟们,与西狼兵激战至天明。
奈何,涌进宫的西狼兵越来越多。似浪潮,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
刘恪终是不敌。
辰初,精疲力尽,被擒。
兵卒们将他带到忽穆烈面前。
阿尔斯郎道:“回大汗,此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属下已经查明,他不单是岭南第一大帮派飞雪门的帮主,还是汉廷的七王爷,刘怀的兄长。皇族之中,如今辈分最高的人。就是他,掩护刘小五逃走的。”
忽穆烈看了看刘恪,道:“刘小五不该逃走,留在临安,本汗会封他做个江南侯。”
刘恪啐了一口:“我汉家帝王,焉能受你一个鞑子的封诰?你配么?”
“胆敢对大汗不敬!”阿尔斯郎一拳重重打在刘恪胸口。刘恪喷出一口血来。挣扎着,想要反击,奈何绳子将他捆得很紧。
忽穆烈沉吟道:“将他带去城楼上,由他来告知百姓,汉廷已亡,勿做抵抗。他的身份,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大汗,他若不肯照做呢?”
“那便动用冰蜘蛛。这些事,还要本汗教你么?”
忽穆烈微微瞧了阿尔斯郎一眼,阿尔斯郎吓得忙俯身道:“是,是,是。”
冰蜘蛛。
西域百毒之首。
只需咬人一口,便使人全身每根骨头都似断裂一般,头皮似有万根银针在扎。草原上勇猛的汉子,能扛得住刀砍斧剁,却扛不过冰蜘蛛。
刘恪被绑至城楼上。
火球般的红日升起。临安的瓦舍,临安的树木,临安的花草,临安的山,临安的水,都披上霞光。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没等阿尔斯郎取出冰蜘蛛,刘恪从城楼一跃而下。
血,衬着万丈霞光,绚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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