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穆烈率军初抵崖山,未及喘口气,战争便开始了。
那些穿着破旧军衣的汉军,冲过来的时候,眼里无一不溢着仇恨。
国没了,家没了,怎能不恨呢?
领兵的汉将陆天瑞,虽愈来愈瘦,却是一身的硬骨,目光坚毅极了。
忽穆烈的本意,是想亲自跟刘小五交涉一番,劝其莫要再流亡,乖乖受降,代表汉廷,跪在地上,认了他这个君王,认了大芫新朝,便什么事都没了。
他不会杀刘小五。
他还会给刘小五一块不错的封地。
这样难道不好吗?
谁知,眼前的情景根本没有给忽穆烈交涉的余地。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每一个汉军,都是视死如归的架势。
“陆将军,时至今日,你觉得抵抗还有用么?”忽穆烈喊道。
陆天瑞冷冷道:“休要多言。纵便此处,只剩我一人,也要砍下你的头!”
忽穆烈无法,只得拔出弯刀,打斗起来。
后方,刘小五领着另一队兵马杀向忽穆烈,与陆天瑞相互配合,成夹攻之势。
“大汗,我们被围了!”忽穆烈手下的一名西狼参将道。
“持国书,告诉刘小五,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忽穆烈道。
那西狼参将手持国书,冲到阵前传话。
却被汉军乱刀砍死。
刘小五直言,头断不可低,青史不承辱,绝不投降。
海风猎猎,吹着忽穆烈花白的胡须。
他一生跨马作战无数回,这次最让他无奈。
他有意只率一万兵马,为的是让这些人放心,相信他劝降的诚意。他不想把事情做绝,然则,这些汉人,却逼着他,不得不把事情做绝。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
“放飞鹰,召伯颜将军和铁木尔将军。”忽穆烈一声令下。
“是!”
飞鹰冲上苍穹,发出阵阵叫声。
原来,忽穆烈此次南行,带的远不止一万人,只是其他兵马由伯颜将军和铁木尔将军率领,坐船舰走海路而来,随时听从调遣。西狼军用布遮蔽预先建成并埋下伏兵的船楼,以飞鹰为号,见鹰则撤布交战。
恢弘的军号响,将海风都震得抖了几抖。
局势骤变,令汉军始料不及。
从包围,到被包围,竟是顷刻之间的事。
渴望通过一场胜利来扭转局势的打算,化作了泡影。
两个时辰过后。
汉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海上飘满了浮尸。
海水都染红了。
陆天瑞束冠被打掉,一生整洁、纤尘不染的士大夫,此刻头发被海风吹得散乱不堪。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他千里奔来崖山,做了最后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