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君不归。
她死在幽州,没能回归洛阳,回归宫闱。
这些词句像是谶语一般。
“我想念母亲。”周九说着。
子夜一过,山风越发的凉了。
就连鸟兽,也都睡去了。
四周安静极了。
周九又开始吹起了曲子。
我在满腹忧心中,躺在草地上睡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周九说:“白若梨,如果有一天,我回了洛阳,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去?”
我睁开眼的时候,天色朦胧。
我感到身旁除了周九,还有别的人。
两名黑衣人跪在地上,齐齐唤了声:“殿下——”
其中一人,熟稔地掏出药箱来,给周九上药。
“殿下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周九淡淡道:“不打紧。京中现时如何了?”
“满宫飘散着丹药的气味。如今洛阳百姓,民怨沸腾。皇室依旧纸醉金迷,花天酒地,除了殿下您,所有人都似活在繁华的梦中。”
“吴氏她……”
周九话没有说尽,那人却早已领会。
“殿下放心,一切甚妥,皆如殿下所料。吴氏待殿下忠心耿耿,吴家一门待殿下皆忠心耿耿。他们同卑职等一样,希望殿下早日还朝。”
周九点了点头:“那便好。”
草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砚山和灵山不知何时回来了。他们身上有伤,衣衫上溅了血渍。
兄妹俩似听到了周九与黑衣人的谈话。
周九看着方砚山,刚想开口说什么。
方砚山却猛然俯身,向周九行了个礼。周九起身,扶起了他。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却像是达成了某种契诺。
一切都在方砚山那俯身之间了。
周九并不姓周。他是先帝的九皇子,端王刘怀。
我想起我与方砚山曾经在胡杨林中仰望着天空,彼此说过的那些话。
我们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他跟我想的一样,把对天下的希冀放在了周九的身上。
马踏山河,无有明主。我们坚信,周九与他的父亲、他的哥哥是不一样的。
我与方砚山从一开始,到最后,从没有想过,拿在周九微末之时的匡扶之义,去谋取来日的权势与富贵。
我们要的从来都只是“明主”二字。
方砚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是镶宝石的鹰雕。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拓跋金脖子上挂着的鹰雕。
周九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叹道:“鹰雕!北凉一品武将才有的红宝石鹰雕!”
灵山在一旁道:“那老鞑子甚是狡猾,又颇有蛮力。我和哥将他引到了无恨崖边,与他一番苦斗。哥说,对付拓跋金,耐力比武力重要。他再强,可他年纪大了,几个时辰打下来,身子也吃不消了……”
她说着,看着周九。
周九问道:“然后呢?”
方砚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九,略有遗憾道:“本想此番一举砍了他的头,可他竟跳下了无恨崖。我拼尽全力,只抓住了这个鹰雕。”
无恨崖,高万丈。
若拓跋金果真跳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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