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香儿浅浅笑道:“卿等都是大梁朝的能臣。待吾儿归京,必不忘卿等这一番赤胆忠心。”
一番丧礼之后,刘慷从“官家”成了“先帝”,梓宫停在了正元殿。
为防节外生枝,乔香儿命宫廷礼仪官并数十名僧道,漏夜时分,护送梓宫到皇陵。
这厢,几队精兵,兵分三路,前往边陲,迎接端王。
黑水镇。
六月里,绿树浓荫,晴云轻漾。
风送馨香,荷心凉苦。
我倚在柜台上绣一幅《明月图》。一轮硕大的明月,照着九州四海,照着边陲胡杨,照着京都洛阳,也照着早已被北凉割去的幽州十城。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这幅《明月图》颇为浩瀚,也颇为苍凉。
灵山坐在我身边,神色有些紧张,悄声同我说:“若梨,新帝驾崩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周九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我手中的针线并未停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关,周九总要经历的。”
灵山托腮道:“如果周九真的回到了洛阳,他会带我一同去吗?”
“会的。”
绣花针行到了胡杨林。
我用暗黄、褐色与褚色等几色线交织,描绘出我与方砚山曾无数次在其中并肩而坐的胡杨林。
月影之下,胡杨的脊梁挺立。
灵山有些有心,又有些羞涩,道:“若梨,你怎生那般肯定?”
我笑笑,不答。
新帝驾崩的消息,初初传到黑水镇,我便有了强烈的预感。落难的周九,前方有两条路,龙椅或者深渊。他没有折中的路可选。若他未能登基,便会成为下一任的当权者的眼中钉,势必除之。
要么,做皇帝。
要么,死。
我与方砚山皆已做了决定,与周九一起蹚过这条凶险的河,看着他站在洛阳高高的城门口上,振臂一呼,讨伐北凉。
若此生得盼王师北向,收复失地,河山圆满,胡虏尽除,我与方砚山便心愿达成了。
六月初六。
半痕明月,斜挂在天上。
有几匹骏马停在白锦园的门口。
几个身着宫廷衣裳的男女下了马,见了周九,齐刷刷跪在地上。为首的那个,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太监。
我听见周九欣喜地唤他:“阿翁——”
那老太监流着泪道:“奴才奉命,千里至此,片刻不敢停歇,至两股鲜血淋漓,为迎主子回宫,主持大局。”
周九问道:“乔阿娘如何了?”
老太监答:“乔太妃甚好。她坐镇宫廷。命奴才等速来接主子回还。”
周九瞧了瞧老太监,迟疑了一霎。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手中的绣花针迅疾地飞了出去。
但仍是晚了一步。
老太监出手太快。
绣花针只将他的匕首打歪,却并未将其打落。
匕首刺在周九的胸膛。
只差一寸,便是心口。
“阿翁,你为何如此待我。”
我听到周九的哀嚎像是夜月下的一匹孤狼。
一张捕兽的网从房梁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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