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洵刚下马,皇宫里就响起了钟声。
所有宫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地上。
殷洵走向长秋宫,跪了满地的宫人。
乐颐在旁边哭着怪他为何不再快一些回来。
就好像上一世她离世后,乐颐质问他可还满意。
他赶走了所有人,看着床上躺着的穆风然,几乎要站不住。
她就静静躺在那,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怎么会这样?
穆风然怎么会死呢?
太医只是说,皇后郁结于心,需好好调理,并无大碍。
他离宫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突然这样?
殷洵将她抱起来,探了探鼻息。
穆风然死了。
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可她没了呼吸。
殷洵坐了好久也没接受这个事实,万太妃将盛轻音带到他面前。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盛昭仪给皇后下毒,任凭她如何解释都无人相信她没做过。
殷洵将穆风然轻轻放回床上,安德全准备好笔墨,呈给殷洵。
盛昭仪谋害皇后,处绞刑。
盛家,夷三族。
殷洵叫来怀枝问道:“皇后死前,可有说什么?”
“回陛下,皇后病重,并未留下遗言。”
是病重到说不出口,还是不想说?
穆风然啊穆风然,你竟狠心至此。
聪明如她,怎会毫无防备地被下了毒都不知道?
她是压根就没想活,没想活啊!
“将皇后葬入皇陵,国丧一月。”
满城满宫的白绫,殷洵身着素衣罢朝五日。
他将自己关在长秋宫五日,依然不能接受穆风然死了这件事。
不对,不是这样的。
陈梓瑜死的时候他受了一整日的反噬,为何这次没事?
穆风然没死,她必定没死。
殷洵派人去查了穆风然接触的所有的人,皆无异样。
他把楚柯叫来,命他去皇陵寻找。
楚柯来报,皇陵并无异样。
殷洵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开棺验尸。”
楚柯大惊,却不敢不从,打开棺材,里面空无一人。
殷洵暴怒地砸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又突然笑出了声,笑到止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果真如他想的那样,穆风然逃了。
她竟残忍至此。
楚柯带兵全城搜捕,却并不说找什么,挨家挨户地搜,民怨四起。
————
三个月后。
殷洵去求了佛。
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跟在皇帝身后。
法华寺的台阶他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他立在佛像面前,仰头看着佛祖。
殷洵不信佛,可他第一次求了佛。
他别无他法,他像一个信徒,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佛祖身上。
他找了三个月,没发现穆风然的一丝踪迹,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走投无路,只能去求佛。
他求佛,只要让穆风然回来,他做什么都行。
又等了一个月,渐渐失去耐心。
很平常的一天上朝,无人上奏后,殷洵说:“大晋立国之本当为强劲武力与孝道忠义,无需信奉神鬼,传朕旨意,天下佛门,杀无赦。”
语气平常到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吃了什么。
大臣们骇然,想要阻止,皇帝已经离开龙椅。
由殷都开始,士兵闯进寺庙,砸烂贡品,抓走了所有的僧人,一把火烧了寺庙。
各地知府得到指令纷纷执行,佛门的无妄之灾来到。
天下灭佛。
佛为百姓敬仰的神,天下灭佛,灭了民心。
楚柯将法华寺的老和尚绑到殷洵面前。
皇帝一身玄色龙袍立在那,仿佛一条黑龙。
他问:“皇后在哪?”
老和尚虽跪在地上,身板依旧挺直,不徐不疾地答:“皇后已仙逝,早在四个月就入了皇陵。”
殷洵眯了眯眼:“皇后以前都求了什么?”
“大晋国泰民安,陛下百岁安康。”
“没了?”
“没了。”
“朕再问你一次,皇后在哪?”
“皇陵。”
殷洵背过身,薄唇微启:“斩。”
老和尚死后,京城落了第一场雪。
殷洵的性情越发喜怒无常,宫人们犯了小错轻则三十大板,重则取了性命。
宫里人人自危。
安德全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皇帝渐渐开始隔三差五地上朝,对大臣们的谏言置若罔闻。
大臣无法,只能私下去问了殷洵身边的总管,安德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明明死了,宫里人都知道皇后死了。
可陛下不信,他还在找。
挨家挨户地找,不顾民怨。
“找些与皇后长相相似的女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