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等到青蝉坠落 丁墨 1854 字 2个月前

但她了解李谨诚。

一件事,或许一开始,他可能会因为难办,或者怕惹上麻烦,不肯轻易插手。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哥也不是什么圣父。但如果那件事,自己撞到他眼前了,或者他答应接手了,那么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排除万难去做,绝不会推卸责任。

所以她只要想办法让李谨诚答应就行。这个世上,大概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愿意为不相干的骆怀铮去死磕了。只有最疼她,又最正直的哥哥。

于是李轻鹞哭了,八分真,二分假,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哭得那么伤心。然后她一看李谨诚心疼的表情,就知道他快扛不住了。她对他说:“哥,我真的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坐牢,我会痛苦一辈子,一辈子不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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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其实稍微有点煽情和夸张了,李轻鹞虽然难过,虽然学习状态受了极大的影响,但是一辈子那么长,18岁的她还真不会想那么远。

但是李谨诚不知道。他无条件相信着妹妹的每一句话。他觉得妹妹从小主意正,她说一辈子,搞不好就真的犟一辈子。那是李谨诚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到的。

年轻小伙子站起来,焦虑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又叹了口气,终于被逼得下定决心,在妹妹面前站定,说:“我可以私下调查这个案子,也可以向你承诺,不查到水落石出绝不罢手。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李轻鹞也站起来,擦干眼泪:“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学习,全心全意,不许再想骆怀铮的事。下次模拟考,全年级必须进步10名以上,我都会看着的。你有多努力学习,我就会有多努力找他。第二,如果我查到最后,他依然有罪,要坐牢,那他就是个劳改犯,这是我们全家人都不能接受的。你永远不能再想着他,不能再见他。答应这两条,我明天就开始查。”

李轻鹞斩钉截铁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发誓,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大学,如果你查完了,还是证明他有罪,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永远都不和他在一起。”

……

讲述完这一段过往,李轻鹞并没有露出多少悲伤或者愧疚神色,她看起来平静极了,对陈浦说:“所以你看,我怎么可能还跟骆怀铮在一起?知道我哥失踪那天,我就发誓,永远不和他见面。我哥失踪前,就对我提了这两个小要求,总要全部达成了。”

陈浦听得心中百味杂陈。

听到当年,是李轻鹞求李谨诚去查骆怀铮案,他并没有多吃惊。她那时候再早慧成熟,也是个孩子,17、18岁。只能说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李谨诚会在那段时间神秘失踪?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却躲开了,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听到这件事,心里会不会怪我?要不是我求,他就不会去查,现在说不定人还好好的,跟你一样升了中队长。也是,我连爸妈都不敢说,就怕他们心里怪我。说真的陈浦,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咱们也可以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不必要在一起……”

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陈浦无奈地说:“姑奶奶,原来你也会说傻话。要问我怎么想,首先,你哥就不见得是因为骆怀铮案失踪,一切不是还没查明?其次,就算是,他是个成年人了,还是刑警。他去查这个案子,是因为你的请求。但他之后走的每一步,决定冒什么风险,都是自己做的决定,我相信一定是出于刑警的责任心。你别把什么都怪在自己头上。”

李轻鹞只是笑笑,却不搭话,一看就没听进去。

陈浦一直知道她是个左性的人,这根刺既然在她心里埋了七年,不可能因他几句话就拔掉,只能以后再说。

而且,她的心态,陈浦也可以理解。这就好比哪天,你非要吃个什么东西,让至亲的人去买。他去了,结果出了车祸离世。尽管谁都知道,罪魁祸首是疲劳驾驶的司机,可你能不自责吗?你余生都会反反复复想,假如那天,我没有对他提出要求,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要爱还在,巨大的足以吞噬心灵的愧疚,就会伴随残生。

陈浦忽然又想到,李轻鹞那几年患上抑郁,会不会也有这件事的原因?对哥哥的愧疚,大概令她无法原谅自己。与其说,“和骆怀铮分开”是践行对哥哥的承诺,不如说是李轻鹞对那时候的自己的严厉惩罚,罚自己永远不能和爱的少年在一起。

这个认知,令陈浦心中又冒出了一小股酸雾。不过,所谓雾,那就是淡薄的,轻微的,可控的。哪像从前,那是一大盆一大盘酸水泼脸上。毕竟他是李轻鹞的现任男友了,身份不同,耐受力自然也不同。而且,既然李轻鹞都觉得翻篇了,在他这里,就更加不值一提。

于是他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说:“行了,我知道了,反正结论是你不会再和骆怀铮在一起,我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也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和你一起找李谨诚,直至我们找到他那一天。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当面和你哥说。别的,在那之前,都不想了,除了内耗没意义,行不行?”

李轻鹞“嗯”了一声,那层坚硬冰凉的外壳,好像终于消散了。她用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水盈盈的眼睛微微泛着红,望着他不说话。那张脸在他的掌心显得格外柔嫩小巧。

李大聪明何时在人前,露出过这样柔软可爱的模样?陈浦心中又怜又爱,果断说:“咱们还是接着亲吧,别瞎聊了,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