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卓粗鲁地掏出一叠电报纸,都是半年来问家里要钱的电报,扔在两个孩子面前,纸页像是羽毛一样飘落。
儿子蔡家升小声说:“这些电报,确实是我们发的。”
看来那些电报确实不是绑匪在讨要赎金。
蔡卓稍微放心,又很心疼,说:“后来这半年,你们又是怎么过的呢?”
儿子说:“其实去年有师父的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稀里糊涂地过……”
女儿拦住他,说:“我们只是一直在发愁,缺钱,都在电报里说了。”
蔡卓用力指着那接雨水的木盆,说:“为什么不回家来当面对我说?家里会让你们住这种房子吗?”
女儿的声音高了起来:“这个鬼地方,我也早就不想待了。可是这里毕竟还有翻本的机会。不翻本的话,怎么对得起父母您二老呢?”
蔡卓吹胡子瞪眼:“你倒往我的身上赖了?是我叫你翻本的?我送你们来,是来修行的,不是叫你来赌。”
“不是赌,是投资赚钱。”
“没指望你赚钱。上次给你的钱,除了替你还债之外,也该够你吃用。”
女儿低头说:“一开始也只是想要赚一点零花钱买衣服。但是后来赚的少,赔的多……”
蔡卓说:“给你带的衣服就很多,零花钱也有,你还觉得不够,那一定是买衣服买得太多,或者太贵。你买了多少衣服?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儿子小声说:“已经都低价卖了,现在她只有身上这一身,洗澡都没得换。”
女儿作势要打弟弟,弟弟往父亲背后躲。
蔡卓对女儿冷笑:“高买低卖,真是做生意的天才。在子母券‘投资’之中,也是这样赔掉的吧?”
女儿脸涨得通红,但没有反驳,显然是被说中了。
蔡卓说:“我送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修行,你究竟修行了多少?”
女儿听了这话,反而挺起腰板:“这就是修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修行。”
蔡卓几乎吐血:“你这哪里算是修行?”
女儿说:“鹤伴园的修行就是这样的。现如今已经和你们那个时代不同啦,修行就是要赚钱、发财、买到排队券、接受灌顶代练。”
这次,儿子站在姐姐身边,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蔡卓面如死灰。
看来,不仅在桃斋公司里,就像到处的广告牌上所说的那样,是“新世界、新世界”地嚷嚷,而且在鹤伴园这里,也有另一个新世界。
司马吞蛟、卜可平他们,不愧都是钱飞的副总……
但是与此处的新世界相比,蔡卓深深感到,还不如把儿女送到桃斋公司去每天写数学作业、背三角函数,就像邻居家的孩子那样。
人当然是想修长生的,但与其“修行”成女儿现在的样子,倒不如做个短命凡人。
“如今你在这里也修不成了,”他淡淡地说,“我今天来,就是要来带你们走。来,跟我回家,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了,家里都有。”
在一边站起转身的同时,又小声唠叨:“早知道这样,就给你们带一套换洗的衣服来,谁能想到你们连自己的衣服都卖了?”
转身才转到一半,只听“噗通”一声,女儿给他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