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瑾回忆着刚才窦春燕的语气,那个阿姨虽然在说气话,可总能听出三分笑意。
许家那么融洽,大抵是因为家里有个那样的开心果。
他从思绪中回神的时候,那对母女的声音早就已经没有了,倒是隔着一道墙,他听见了杜嫣压抑的声音。
沈司瑾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沈秋鹤没有一起回来。
杜嫣的语气非常不好,好像好有点急,沈司瑾原本是坐在桌边的,从被带回家开始,他好似就失去了对外界事情的感知能力,可是现在,大概许迦南一句一句的撒娇太叫人印象深刻了,那对母女刚才在外面对话的场景好像抛开了那层窗帘,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样。
杜嫣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了。
可怒极的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没关卧室的门。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沈司瑾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甚少会与他们相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默认了沈司瑾不会主动来找她。
从前,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太,父亲去世后,将多数遗产留给了哥哥,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香海市数一数二的沈家,从此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富太太。
她整日忙着挤进香海市的太太圈,忙着穿时髦的衣服,做最贵的美容项目,学周围人,防贼似的观察着老公的一举一动,看他在外面是不是养了别的女人。
而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从小优秀,什么都一学就会,她只需要挥舞着手中的钞票,给他找最好的老师,报最贵的补习班就行了。
杜嫣觉得,她的孩子衣食富足,有最好的教育,比她小时候强多了,他是风光的沈家小少爷,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
而现在,她并不是有意放任这样的事情的,是她在逃避,逃避那件让所有人都觉得难过且无法挽回的事情,同样的,她现在正在面临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她有心无力。
房中没开灯,哪怕是白昼绵长的夏季,天色也已经昏沉了下来,瘦高的男孩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只有一个影子,把杜嫣给吓了一跳。
半晌,她才挂掉电话,小心翼翼的问:“小瑾,怎么了?”
沈司瑾皱起了眉头。
杜嫣的声音有些飘,嗓子也沙哑,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喉咙间的哽咽,沈司瑾抿着唇,问:“你还好么?”
杜嫣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沈司瑾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刹那,眼中努力绷着的委屈像是泄了闸的滔天洪水一样,将瞳孔迅速淹没了。
可杜嫣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在这样的昏暗之中,她逆着外面的一点光,沈司瑾大概是什么都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