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墨渊病殃殃的脸上血色尽无,了无希冀的眸子回过神后多了几分神采。
他呐声询问:“昨夜..父皇来过了?”
内侍见少年今日精气神竟比以往还要差,心生怜悯,耐着性子又缓声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少年希冀黯淡,眼睫垂落。
是了...
父皇日理万机,又怎会日日牵挂他这般将死之人,他生来就该被抛弃才是...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母后就不会离世...
夙墨渊只觉浑身血液都失去了温度,心口寒凉冻得他单薄身躯微微颤抖,眼瞳如一望不见底的深渊,没有聚焦的目光盯着一处发怔。
神情无波无澜,甚至是死寂一片。
倏然间,他喉头一紧,下意识的慌忙拿绸帕捂住嘴,重咳几下犹如濒临死亡的小鹿,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会倒下似的。
移开白帕,上面一抹血红极为刺眼。
惊得内侍两眼惶恐的往地上重重一跪,对着少年高举起手中的药碗急道:“殿下!奴才求您!把药喝了吧殿下!喝了药身子才能好起来啊殿下!!”
而咳得一脸惨白的夙墨渊缓缓闭了闭眼。
他自小便喝着各种名贵药材熬制的苦药,十多年不见起色不说,药却一天比一天苦了。
如今时日不多,倒不如任性一把。
少喝这一副药又能如何?
左右不过逃不出一个死字罢了。
若能在死前见到父皇匆忙赶来的一面...
倒也...值得。
他闭眼,胸口不断浅咳起伏,脑海里都是六岁前与父皇母后在中宫嬉笑欢乐的一幕幕。
那年的宫中妃嫔不多,皇姐也还未曾跟着皇祖母一同前往寺庙,一家人其乐融融...
娇娇看着少年失去光芒的模样,拧眉间满眼都是心疼。
她不知梦境里的他经历了什么。
听到内侍一声声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看向那碗中漆黑浑浊的药,光看不用品尝就知道味道肯定很苦涩。
娇娇美眸微闪,见不得少年痛苦咳嗽。
可古代后宫喝药都要拿银针试毒,她却未曾看到眼前的太监有这行为,想来应该是多年的伺候摒去了习惯。
想了想,娇娇拿出宿主空间的那套绣花针。
先前她微微感知了一下,六六没有跟过来但系统商城却是存在的,也能正常操控使用,她想起最初抽奖放在宿主空间落灰的绣花针盒。
此针共有十三根,针身如银毫,又细又长,足足有四厘米左右,执在指腹中又颇有些重量,质感细腻光滑,触觉却寒凉透骨,仔细端详倒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要不说系统出品呢。
娇娇深信,若放到古代电视剧里合适的人身上。
无论是习医者救济天下苍生,还是习武者当作暗器来个出其不意,定能快如星矢的发挥出它最大的用处吧。
然而,在娇娇手里就只能作为试毒的普通银针了。
她的行为让正在不断咳嗽的少年本能看了过来,只见她从锦盒内取出一根银针,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内侍走过去。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将银针探向碗里。
只见银针肉眼可见的变黑,两人的眸光顿时微凝,夙墨渊望着面前顶端漆黑的银针,他瞳孔里全是惊骇神色,甚至都忘了咳嗽。
娇娇就随手一试,不曾想居然真的有毒!
她蹙眉又拿了一根银针,不外乎的还是相同的结果。
“这药有毒不能喝!你让他们都退下!”娇娇好歹是经历的事情多,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神情凝重的对不可置信的少年说着。
夙墨渊从没有想过,身边侍候了自己十多年的内侍,有朝一日竟会下毒谋害他。
自母后离世他也因重病缠身无法离开东宫半步,除了掌管东宫大小事务的何总管,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眼前近身伺候他的内侍,十几年的陪伴多少有几分深厚情感在。
是否不止今日,往日的药亦有下毒?
一想到此,他的呼吸急促了,苍白的唇微张,艰难的大口喘息,喉咙更是堵得慌,拼命想咳出来却死死的卡着不上不下。
他一口怒气憋得眼圈生理性的泛红,眼尾也氤氲湿润了一片,整个心口难受至极。
“出去!!咳咳出!出去!都给孤滚出去!!”
少年目眦欲裂的怒吼,抬手想挥掉面前的药碗,无奈四肢瘫软提不起一分力气,就连吼叫声都十分无力,威慑全无不说,反倒像是使性子不想喝药的年幼稚子。
内侍深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惊慌失措的将药碗放在一旁矮桌上连连磕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御医说您的身体不可动怒!殿下千万要...”
“滚!滚出去!!”
他气若游丝的低吼看得人揪心不已。
内侍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尊敬的弓着腰,一脸惶恐的领着众女宫退了出去。
以防主子气消了找不到人,他们就守在门口也不敢离得太远。
房间里的氛围安静下来。
娇娇拧着眉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安慰。
最终,她上前一步捡起狐裘把少年捂进怀里,原以为会被他以男女有别为由推开,可对方却出乎意料的抱紧了她的腰。
她心间一软,轻语:
“别怕,有我保护你呢。”
她软绵绵的手放在少年后背轻拍安抚。
似是过了良久良久....
身前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 姑娘..先前说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不知现在可还作数?”
她软声点头:“嗯,自是作数的。”
“可否帮我找出真正的下毒之人?”少年垂眸轻敛眼底的脆弱情绪,他那未长开的眉眼间露出了一抹破碎感。
夙墨渊不信陪伴自己多年的近侍会下毒。
他是南陵太子。
偌大皇宫中无人不知晓他的身份。
母后曾与他说过,谁若胆敢对他不敬便是在藐视皇族权威,轻者杖责几百大板听候发落,重者贬为庶人流放至蛮荒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