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的表态和苗英杰预料的基本一样。
苗英杰摆动筷子,示意秦云东边吃边聊。
其实,他心里对秦云东不通融的回答非常失望。
嘴上说团结,碰到事就不同调,那就只是一句漂亮的场面话,以后还怎么指望能同舟共济。
虽然苗英杰神色自若,但傅霞还是能感觉到丈夫的不悦,她试探着想打圆场。
“云东,翁主任确实有困难,那种药很贵,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老苗是心疼他……”
秦云东摆摆手,阻止傅霞解释。
“嫂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是一个僵化不懂灵活掌握的人,我不赞成老苗这么做,是有其他原因。”
苗英杰勉强笑了笑:“我洗耳恭听。”
“老苗,你也知道临县面临的外部环境并不好,姜南风扶持浠水县,吴凡尘扶持抚远县,他们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中山大量的资源一定会向那两个县倾斜,临县不会得到任何支持,未来的日子很难熬。”
“唉,我当然知道,本来中山答应的很多拨款都停了,临县规划的很多项目都面临断炊的风险,我正头疼。”
“还不止如此。老书记树立起临县这面旗帜,现任中山领导看在眼里会非常扎眼,他们本来就拿着放大镜找缝下蛆,我们严防死守还来不及,你虚报差旅费,无异于往他们手里递刀子。”
为了取得苗英杰的信任,秦云东已经讲得很直白。
苗英杰暗惊,却又故作不在意。
“危言耸听吧,虚报千把块钱而已,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就补上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老苗,你还记得北宋张咏的十六字判词吗?”
苗英杰犹如醍醐灌顶,背后冷汗直冒。
古书记载,北宋官员张咏有次抓到一个偷拿银库一枚铜钱的小吏,立刻判决处斩。
小吏大呼冤枉,认为一枚铜钱罪不该死。
因此张咏写了十六字的判词,阐述自己的理由:“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后人都把张咏树立为严厉反贪的榜样,但判词却恰恰证明他是在肆无忌惮地罗织罪名。
小吏贪污一枚铜钱罪行确凿,但“千日一千”只是张咏对小吏未来行为的臆想,根本就没有发生。
审判应该基于已经发生的罪,怎么可能通过主观猜测,审判小吏还没有发生的行为?
因此,张咏是打着正义的旗号,目无法纪的冤杀。
苗英杰知道秦云东给他说这个典故,暗示他有可能会成为那个小吏。
别以为只是一笔小钱就认定是小事,如果放在“张咏”们的手里,一样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老书记在的时候,顶多批评你一顿,但此一时彼一时,中山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你,如果上纲上线能将你拉下马,你以为他们真不会干吗?”
秦云东看着脸色发白的苗英杰,态度极为诚恳。
“老苗,你有大好前途,也是老书记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干部,但你太顺了,忘记了戒慎恐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太多了,为一千块钱断送前程,我猜翁主任也不愿意看到吧?”
苗英杰沉默不语。